第111章 朝堂惊变(2/2)
沈青崖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可以安排你见一个人。虽然不是皇上,但也许能帮你。”
“谁?”
“太后。”
张明远猛地睁开眼睛:“太后?她不是病重吗?”
“是病重,但还没死。”沈青崖道,“太后与你母亲是旧识,当年你入仕,太后也出了力。如今你落难,也许太后会念旧情。”
张明远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好!我答应你!只要见到太后,我就把名单给你!”
“成交。”沈青崖转身离开,“今晚子时,我会安排。”
走出天牢,阳光刺眼。沈青崖眯起眼睛,心中却无半分喜悦。扳倒张明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路,更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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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书房。
萧望舒正在等沈青崖。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怎么样?”
“张明远答应了。”沈青崖将天牢之事说了一遍。
萧望舒听完,担忧道:“你要安排张明远见太后?这太危险了。万一太后……”
“太后活不过三天了。”沈青崖打断她,“太医私下告诉我,太后已是回光返照,最多还能撑两日。我让张明远见太后,一是为了拿到名单,二是……让太后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
沈青崖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见证张明远的遗言。”
萧望舒凑近一看,只见纸上写着:“臣张明远,自知罪孽深重,无可辩驳。然朝中尚有奸佞,臣愿以残躯,为皇上除害。名单如下……”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要伪造张明远的遗书?”
“不是伪造,是他亲笔。”沈青崖眼中闪过冷光,“太后在场,他亲笔写下名单,然后……畏罪自杀。”
萧望舒明白了。这是要让张明远死得“有价值”,既除掉了他的党羽,又让皇上觉得张明远临终悔悟,不会牵连他的家人。
“可是张明远会写吗?”
“他会的。”沈青崖放下笔,“因为他没有选择。写了,家人能活;不写,全家死绝。”
萧望舒看着沈青崖,忽然觉得心中发冷。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在权力的漩涡中,变得越来越陌生。可她又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在这吃人的朝堂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青崖,”她轻声道,“我们会不会也变得像张明远一样,为了权力不择手段?”
沈青崖转身,将她拥入怀中:“不会。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张明远是为一己私欲,我是为天下苍生。这不一样。”
萧望舒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是啊,他不一样。他始终是那个心怀天下的沈青崖。
“今晚我要进宫一趟。”沈青崖道,“太后那边,需要打点。”
“我陪你。”
“不行。”沈青崖摇头,“宫中危险,你不能去。你在家等我,我会平安回来。”
萧望舒还要说什么,沈青崖已经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很深,很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融化其中。
良久,沈青崖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嗯。”萧望舒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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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紫禁城笼罩在黑暗中。
沈青崖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潜入皇宫。他对皇宫的布局很熟悉,避开巡逻的侍卫,很快来到慈宁宫。
慈宁宫是太后的寝宫,此刻灯火通明,但异常安静。宫门外站着两名太监,见到沈青崖,连忙行礼:“国公爷,您来了。”
“太后怎么样了?”沈青崖问。
“不太好。”太监低声道,“太医说,就这两日了。太后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刚才还念叨着要见您呢。”
沈青崖心中一动:“太后要见我?”
“是,太后说,有些话要跟您说。”
沈青崖点点头,走进慈宁宫。寝宫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太后躺在凤榻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但她的眼睛还睁着,见到沈青崖,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青崖……你来了……”
沈青崖跪在榻前:“臣沈青崖,叩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艰难地抬手,“走近些,让哀家看看你。”
沈青崖起身,走到榻边。太后仔细端详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像……真像你父亲……特别是这双眼睛……”
“太后认识臣的父亲?”
“何止认识……”太后苦笑,“当年,哀家与你父亲……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青崖,哀家时间不多了,有些话,必须跟你说。”
她示意沈青崖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张明远……不能留。”
沈青崖心中一惊:“太后……”
“听我说完。”太后喘息着,“张明远把持朝政二十年,党羽遍布朝野。你若杀了他,他的党羽必反。到时候,朝局动荡,北狄趁虚而入,大晏危矣。”
“那太后的意思是……”
“放他走。”太后一字一句道,“让他‘病逝’,然后秘密送出京城。对外宣称他暴毙,实则让他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这样,他的党羽见主心骨已‘死’,自然会树倒猢狲散。而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清除朝中奸佞。”
沈青崖沉默了。太后的建议,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张明远罪孽深重,勾结北狄,派刺客暗杀朝廷功臣,就这么放过他?
“青崖,”太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要记住,治国不是快意恩仇。有时候,妥协比强硬更需要智慧。张明远固然可恨,但他确实有才。这二十年来,虽然专权,但朝政并未大乱。若他一死,朝中无人能掌控局面,到时候……”
她剧烈咳嗽起来,宫女连忙上前伺候。沈青崖退后一步,心中波涛汹涌。
太后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继续道:“青崖,哀家知道你心怀天下,想收复失地,想开创盛世。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朝局稳定。张明远一死,朝局必乱。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沈青崖深吸一口气:“太后教诲,臣铭记在心。可是……张明远勾结北狄,这是叛国大罪。若放过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谁说放过他?”太后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必须‘死’。只是死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宰相张明远’。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张明远这个人。他会以另一个身份,在另一个地方,度过余生。而朝中,会有一个‘暴毙’的宰相,他的党羽会散去,他的罪孽会随着他的‘死亡’而了结。这样,既稳定了朝局,又惩治了奸佞,不是两全其美吗?”
沈青崖不得不承认,太后说得有道理。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皇上那边……”
“皇上那边,哀家去说。”太后道,“皇上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最听哀家的话。青崖,你答应哀家,饶张明远一命。就当是……替哀家还一个人情。”
沈青崖一愣:“人情?”
太后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二十年前,哀家还不是太后,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是你父亲,在危难之时救了哀家一命。这份恩情,哀家一直记得。如今,哀家快要走了,只能以这种方式,还你父亲一个人情。青崖,答应哀家。”
沈青崖看着太后苍老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跪地叩首:“臣……遵旨。”
太后笑了,笑容中满是释然:“好孩子……哀家可以安心地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呼吸也渐渐平稳,仿佛睡着了。
沈青崖退出寝宫,心中沉重。太后的建议,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但仔细想想,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如何向望舒解释?如何向那些支持他的大臣解释?
他站在慈宁宫外,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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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天牢。
张明远被秘密带出,押上一辆马车。马车在夜色中行驶,最终停在城西一处偏僻的宅院。
沈青崖已经在院里等候。见到张明远,他挥退左右,只留两人独处。
“太后要见你。”沈青崖开门见山,“但她时间不多了,只能给你一刻钟。”
张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多谢。”
“不必谢我。”沈青崖淡淡道,“这是太后的意思。进去吧,太后在等你。”
张明远整理了一下衣衫,走进内室。太后靠在榻上,见到他,微微一笑:“明远,你来了。”
“臣张明远,叩见太后。”张明远跪地叩首,泪流满面,“太后,臣冤枉啊……”
“起来吧。”太后叹息,“明远,事到如今,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不能再留在朝中。”
张明远心中一沉:“太后……”
“听哀家说完。”太后打断他,“哀家已经和沈青崖谈好了。你‘病逝’,然后秘密离开京城,隐姓埋名,了此残生。你的家人,沈青崖会保他们平安。这是最好的结局。”
张明远浑身颤抖:“太后,臣……臣不甘心啊……”
“不甘心又如何?”太后眼神锐利,“你勾结北狄,派人刺杀朝廷功臣,这是死罪!若非哀家念在与你母亲的旧情,你早就死了!明远,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张明远瘫倒在地,泪如雨下。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不仅输了权力,连最后的尊严也输了。
“太后……”他哽咽道,“臣……遵旨。”
“好。”太后点头,“你写一份名单,把你那些党羽的罪证都写下来。然后……就走吧。永远不要再回京城。”
张明远颤抖着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每写一个,他的心就沉一分。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啊……
写完最后一笔,他丢下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沈青崖走进来,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点点头:“张相,马车已经备好。你的家人,我会安排他们‘病逝’,然后秘密送出京城,与你会合。”
张明远抬头,看着沈青崖,眼中满是复杂:“沈青崖,你赢了。但我告诉你,权力是毒药,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被它吞噬。”
“也许吧。”沈青崖淡淡道,“但至少现在,我还清醒。张相,请吧。”
张明远最后看了太后一眼,深深一躬,转身离开。背影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太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幽幽叹息:“青崖。”
“臣在。”
“你恨他吗?”
沈青崖沉默片刻:“恨。但更多的是悲哀。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却被权力腐蚀,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是他的悲剧,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剧。”
太后点点头:“你说得对。青崖,哀家要走了。临走前,想送你一句话。”
“太后请讲。”
“不忘初心。”太后一字一句道,“无论将来你走到多高的位置,手握多大的权力,都不要忘了你最初的理想。不要像张明远一样,被权力吞噬。”
沈青崖跪地叩首:“臣,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笑了,笑容安详而满足。她缓缓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微弱。
“太后?太后!”宫女惊呼。
沈青崖探了探太后的鼻息,心中一沉。太后,薨了。
他站起身,对着太后的遗体深深一躬,然后转身离开。走出宅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也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