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风雨归途(2/2)
明天一战,将决定能否平安回京。如果赢了,就能将证据呈给皇帝,揭开烛龙的真面目。如果输了,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萧望舒那边也会陷入危险。
更重要的是,大晏的江山社稷,千万百姓的安危,都系于这一战。
“父亲,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孩儿。”沈青崖望着星空,轻声自语。
第二天清晨,渡口起了大雾。浓重的白雾笼罩着黄河,能见度不足十丈。这样的天气渡河,无疑增加了危险。
驿丞来请示:“国公爷,今日雾大,渡船恐怕不安全。不如等雾散了再过河?”
沈青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无妨,我急着回京,不能再耽搁了。准备渡船吧。”
“是,是。”驿丞低头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渡口只有一艘大渡船,能载五十人。沈青崖带着二十名青崖阁精锐上船,其余人留在岸上等候。
船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渡船缓缓离岸,驶入浓雾之中。
黄河水声滔滔,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沈青崖站在船头,手按剑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船行至河心时,异变陡生!
数艘小船突然从浓雾中冲出,每艘船上都站着七八个黑衣人,手持强弓硬弩,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保护国公爷!”夜枭大喝,青崖阁精锐立刻举盾护住沈青崖。
同时,船底传来“咚咚”的凿击声——有人在凿船!
“水下有人!”一个青崖阁成员惊呼。
沈青崖冷静地下令:“放箭还击!夜枭,你带几个人下水,解决凿船的人!”
箭矢在空中交错,不时有人中箭落水。青崖阁精锐虽然勇猛,但敌人数量太多,又有雾气的掩护,渐渐落入下风。
更糟糕的是,船底被凿出了几个大洞,河水汹涌而入,渡船开始下沉。
“国公爷,船要沉了!”夜枭从水中冒出,喊道,“水下至少有十几个人,我们解决不了那么多!”
沈青崖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船,又看了看奔流的黄河,忽然有了主意。
“所有人,跳水!”他下令,“向下游游,不要恋战!”
说完,他率先跳入河中。青崖阁精锐紧随其后,纷纷跳船。
河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沈青崖忍着肩伤,奋力向下游游去。黑衣人的小船在后面紧追不舍,箭矢不时射来。
游了约一里,前方出现一个河湾。沈青崖记得地图上标注,这里有一片浅滩,可以上岸。
果然,转过河湾后,水势变缓,岸边是一片碎石滩。沈青崖带着众人奋力游上岸,刚喘了口气,就发现滩头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
不是黑衣人,而是一队官兵,大约有五十人,为首的是个穿着六品武官服的中年将领。
“末将龙门守备王勇,参见镇国公!”那将领单膝跪地,“奉张怀远将军之命,在此接应国公爷!”
沈青崖松了口气:“王守备请起。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上岸?”
王勇道:“张将军昨夜派人通知末将,说国公爷今日可能在渡口遇袭,让末将在下游几个可能上岸的地点埋伏接应。末将在此等候多时了。”
话音未落,追兵的小船也到了。黑衣人见岸上有官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放箭!”王勇一声令下,官兵们弯弓搭箭,箭雨射向小船。
黑衣人没想到岸上有埋伏,顿时死伤惨重。剩下的见势不妙,调转船头想要逃跑,但已经晚了——下游又驶来几艘官船,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战斗很快结束。黑衣人被全歼,生擒了五个,其中就有那个船夫和驿丞。
沈青崖换下湿透的衣服,在王勇的军营中审问俘虏。但和前几次一样,这些人都是死士,问什么都不说。
“国公爷,这些人怎么处置?”王勇问。
沈青崖看着那几个俘虏,忽然注意到那个船夫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这个特征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沈青崖走到船夫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突然道,“你是陈安?陈相府上的马夫?”
船夫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但随即恢复平静,低头不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沈青崖冷笑,“陈世安啊陈世安,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他转身对王勇道:“王守备,这些人交给你看管,一定要严加看守。我立刻启程回京,面见陛下!”
“国公爷,您的伤……”夜枭担忧道。
“死不了。”沈青崖咬牙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进京。王守备,给我准备快马,我要连夜赶路!”
“是!”
三匹快马准备好,沈青崖只带了夜枭和两个青崖阁精锐,四人轻装简从,向着京城疾驰而去。
路上,夜枭忍不住问:“国公爷,您怎么认出那个船夫是陈相府上的人?”
沈青崖道:“三年前,陈世安举办寿宴,我随父亲前去祝贺。当时有个马夫惊了马,被我父亲喝止。我记得那个马夫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是年轻时被马咬掉的。刚才看到那个船夫,我就想起来了。”
“原来如此。”夜枭恍然,“陈世安果然就是烛龙!”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沈青崖谨慎地说,“但至少证明他和烛龙有密切关系。等见到陛下,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第二天中午,京城那雄伟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望着熟悉的城门,沈青崖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一年前,他离开京城时,还是个背负血海深仇、前途未卜的边军小卒。如今归来,已是位高权重的镇国公,手中握着足以震动朝野的证据。
但前路依然艰险。陈世安是当朝宰相,权倾朝野。要扳倒他,不仅需要确凿的证据,还需要周密的计划,更需要皇帝的决心。
“国公爷,我们直接进宫吗?”夜枭问。
沈青崖摇头:“不,先去青崖阁据点,看看望舒到了没有。另外,我需要先见一个人。”
“谁?”
“白鹤。”沈青崖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影卫统领白鹤。如果影卫真的被烛龙渗透,那么只有白鹤是可信的。而且,他手中可能掌握着更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四人从西城门入城。京城依旧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但沈青崖能感觉到,在这繁华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涌动。
青崖阁的据点在城西的一处绸缎庄。表面上是做生意的店铺,实际上是青崖阁在京城的指挥中心。
沈青崖到达时,萧望舒已经在那里等他了。见到沈青崖平安归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他怀中,泪如雨下。
“你没事,太好了……我真的好担心……”她哽咽着说。
沈青崖轻拍她的背:“我没事,让你担心了。证据都安全吗?”
“安全。”萧望舒擦干眼泪,“张将军一路护送,很顺利。我们昨天就到了,一直在这里等你。”
沈青崖点头:“好,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夜枭,立刻联系白鹤,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前来一见。”
“是!”
等待白鹤的时间里,沈青崖和萧望舒仔细整理了所有证据。名册、地图、书信,还有从天龙山取出的前朝玉玺线索——萧望舒母亲留下的一枚玉佩,据说和玉玺有关。
一个时辰后,白鹤来了。
他还是那副模样,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见到沈青崖,他微微点头:“沈国公,久违了。”
“白统领,请坐。”沈青崖示意他坐下,“这次请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白鹤看了一眼桌上的证据,神色不变:“看来国公爷已经查到了不少东西。”
“不仅查到了,还差点死在路上。”沈青崖直视白鹤,“白统领,你说影卫内部有烛龙的人,到底是谁?”
白鹤沉默片刻,缓缓道:“影卫副统领,影九。”
“果然是他。”沈青崖想起影十七的话,“他在太原出现过,用的就是影卫的独门轻功。”
白鹤点头:“影九三个月前开始行为异常,经常私自离京。我暗中调查,发现他与一些神秘人物有接触。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一直不敢打草惊蛇。”
“现在有证据了。”沈青崖将名册推到白鹤面前,“你看这个名字。”
白鹤看向名册,当看到“陈世安(甲二)”时,瞳孔骤然收缩:“陈相?!”
“很惊讶?”沈青崖问。
“不。”白鹤摇头,“其实我早有怀疑,只是不敢相信。陈相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怎么会……”
“德高望重可能只是表象。”沈青崖道,“白统领,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些证据,必须尽快呈给陛下。但我担心,一旦消息泄露,陈世安可能会狗急跳墙。”
白鹤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明天是望日,按例陛下会在乾元殿接见重臣。陈世安一定会到场。如果国公爷能在那个时候当众揭发,有众大臣在场,陈世安就算想反扑也难。”
“好主意。”沈青崖眼睛一亮,“但如何确保陛下会相信我?”
白鹤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影卫的紧急令牌,凭此令牌可以随时面圣。国公爷明天可以提前进宫,先将证据呈给陛下。等陈世安到场,再当众揭发。”
沈青崖接过令牌,沉声道:“白统领,谢谢你。”
“不必谢我。”白鹤起身,“我也是为了大晏。烛龙不除,国无宁日。明天我会带影卫守在殿外,以防万一。”
送走白鹤后,沈青崖和萧望舒站在窗前,望着京城的万家灯火。
“明天就是决战了。”萧望舒轻声说。
“是啊。”沈青崖握住她的手,“怕吗?”
“怕。”萧望舒诚实地说,“但更怕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烛龙毁掉大晏。”
沈青崖搂住她的肩:“放心,我们会赢的。为了沈家,为了北境,为了天下百姓,我们一定要赢。”
夜色渐深,京城在月光下静谧安详。但两人都知道,这静谧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天,乾元殿上,将上演一场决定大晏命运的对决。
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