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无痕的追踪(四)(1/2)

下午三点,正当搜查令批下来,赵建国准备带人去陈志远家时,一个紧急电话打到了周浩办公室。

“周队,出事了!”电话那头是派去监视陈建国的侦查员,声音急促,“陈建国在保安宿舍上吊了!”

“什么?!”

“我们按计划要带他回来再问话,到他宿舍门口敲门没人应。找管理员开门,发现他吊在卫生间水管上,已经没气了。”

周浩抓起外套:“保护好现场,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他赶到了那个狭小的保安宿舍。楼道里挤满了人,其他保安、邻居、物业管理人员,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都退出去!”周浩厉声喝道。

现场勘查组已经到位。卫生间里,陈建国背对着门悬挂着,用的是电工用的黑色胶皮电线,在头顶的水管上打了个死结。脚下倒着一把塑料椅子。

老秦蹲在尸体旁做初步检查:“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中午12点到1点之间。颈部索沟呈‘八’字型向上,符合自缢特征。体表无明显外伤,但手腕有轻微约束痕——可能是绳子捆绑过的痕迹,但很浅。”

“约束痕?”周浩皱眉,“自杀为什么会有约束痕?”

“不清楚,也可能是之前就有的旧伤。”老秦仔细检查手指,“指甲缝很干净,但右手中指指甲有断裂——和孙秀芳的指甲断裂位置很像。”

周浩心里一紧。

宿舍里,技术人员正在仔细搜查。房间很简陋: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盒饭,已经冷了。旁边有本翻开的杂志,是那种地摊上的猎奇故事集。

“周队,这里。”李曼在床头柜前招手。

床头柜抽屉里,有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杂物:几枚硬币、一个旧打火机、一沓过期的彩票。但在最下面,压着一小截绿色丝线。

李曼用镊子夹起来:“这颜色...和孙秀芳丢失的玉镯的配绳很像。”

周浩戴上手套接过丝线。很细,是那种编玉镯绳常用的丝线,翠绿色,一端有烧灼的痕迹——可能是用打火机烧断的。

“找到玉镯了吗?”

“没有。整个房间都搜遍了。”

但更关键的发现来自垃圾桶。在几个泡面桶和废纸下面,有一张被揉皱的纸。展开,是一封遗书。

字迹歪歪扭扭,用蓝色圆珠笔写在超市小票的背面:

“我是清白的,但说不清了。他们不信我。我没碰过孙大姐,我就是喜欢看她,觉得她一个人可怜,常去帮忙。那天晚上我是在家,没人证明。手上的伤是喂猫抓的,但他们不信。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死了干净。我对不起我老娘。”

落款是陈建国,没有日期。

“笔迹鉴定过了吗?”周浩问。

“初步看,像是陈建国自己的字。”李曼拿出之前询问笔录上的签名比对,“但有个问题——遗书是在小票背面写的。可我们检查了陈建国的笔筒,里面只有一支黑色水笔和一支红色圆珠笔,没有蓝色圆珠笔。”

“笔呢?”

“没找到。”

周浩盯着那封遗书。太整齐了,一个要自杀的人,遗书会这么逻辑清晰吗?而且还特意强调“我是清白的”。

“查监控。这栋楼有监控吗?”

“只有一个大厅摄像头,但三天前就坏了,物业一直没修。”

技术人员在门把手上提取到了多组指纹,需要时间比对。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没有撬动痕迹。

表面看,这是一起典型的畏罪自杀。

但周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秦,”他走到卫生间门口,“自杀的人,会用这种电线吗?”

老秦抬头:“常见的是绳子、皮带、床单。用电线的也有,但通常是软线。这种胶皮电线很硬,打结费力,而且摩擦大,上吊时会增加痛苦。”

“所以?”

“所以如果是预谋自杀,一般会选择更‘舒服’的工具。除非是临时起意,手边有什么用什么。”老秦站起身,“但我更在意这个。”

他指着陈建国的手腕:“约束痕很新,皮下出血还在扩散期。如果是自杀前自己绑的,为什么绑手腕?而且痕迹很轻,不像是绑得很紧。”

“他杀伪装成自杀?”

“不排除。”老秦谨慎地说,“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如果是他杀,凶手要么是陈建国认识的人,自愿被绑;要么是身手极好,能瞬间制服他。”

周浩环视这个狭小的卫生间。不到三平米,两个人站进去都嫌挤。如果凶手在这里勒死陈建国再伪装成上吊,难度很大。

但也不是不可能。

“赵队,”他拨通电话,“陈志远那边先放一放。你带人查陈建国昨天的行踪,见过谁,打过什么电话。还有,查他有没有蓝色圆珠笔。”

“明白。但陈志远那边...”

“我亲自去。”

傍晚六点,城东机械厂家属院。

这片建于七十年代的红砖楼已经破败不堪,墙皮剥落,楼道里堆满杂物。3栋402室的门上贴满了小广告,门把手锈迹斑斑。

周浩敲了很久,里面才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在门缝后打量:“谁?”

“警察。”周浩亮出证件,“陈志远先生吗?关于孙秀芳的案子,想找您了解点情况。”

门缓缓打开。

陈志远比照片上更苍老,头发全白,背有点驼,但眼神依然锐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脚上是老式的绿色解放鞋。

“进来吧。”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大多是纺织厂时期的集体照。周浩一眼就看到了年轻时的孙秀芳——站在女工队伍里,扎着两条辫子,笑得灿烂。

“您认识孙秀芳吧?”周浩坐下,开门见山。

“认识。”陈志远坐在床沿,双手放在膝盖上,“厂里的同事。”

“只是同事?”

陈志远沉默了几秒:“年轻时候追过她,没追上。这么多年了,早就过去了。”

“最近见过她吗?”

“没有。她住城北,我住城东,隔得远。”

“10月17日晚上,您在哪儿?”

“在家。”陈志远指了指桌上的小电视,“看新闻,然后睡觉。”

“有人证明吗?”

“我一个人住,没人证明。”

周浩观察着他的表情。很平静,太平静了。提到孙秀芳的死,没有惊讶,没有悲伤,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

“您知道孙秀芳死了吗?”

“听说了。邻居说的。”

“怎么死的知道吗?”

“说是被人害了。”陈志远的眼神飘向窗外,“可惜了,那么好一个人。”

周浩突然问:“您做过结扎手术,是吗?”

这个问题让陈志远身体微微一震。他转头看向周浩,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你怎么知道?”

“医院记录。2018年,前列腺手术同时做的。”

“是。”陈志远点头,“老了,前列腺不好。医生说反正我也不结婚不要孩子,顺便做了,省得以后麻烦。”

“手术后,您的精液里就没有精子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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