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迷案(九)(1/2)

叮。

电梯门打开。熟悉的走廊。我走到自己的公寓门前。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门开了。

一股味道扑面而来。

是清洁剂的味道。非常浓烈的柠檬味清洁剂的味道,试图掩盖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公寓里异常整洁,整洁得不像有人生活过。地板光可鉴人,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微弱的、被强行掩盖掉的……臭氧和福尔马林的味道?还是我的幻觉?

我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动作流畅,没有任何迟疑。

客厅,厨房,浴室……我一步步走过这些在我“记忆”中被鲜血和尸块浸透的地方。现在,它们干净得令人发指。技术队显然进行了彻底的清理,甚至可能更换了一些东西。比如浴室的那块地毯,不见了,换成了一块全新的、毫无特色的灰色地垫。

我的目光扫过冰箱。那个我“存放”头颅的地方。它静静地矗立着,发出低沉的运行声。

我走过去,打开它。

里面塞满了各种饮料、水果、鸡蛋。满满当当,生机勃勃。像一场刻意的表演。

我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动作自然。冰水滑过喉咙,没有任何感觉。

耳塞里没有任何声音。他们只是在观察。

我放下水瓶,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

屏幕解锁。无数的未读消息和推送通知涌了进来。大部分还是关于林薇的。她的“公益直播”成了热点, praise和争议刷屏。

我划拉着屏幕,面无表情。

然后,我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备注是“薇姐”。

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

一秒。两秒。

按下。

嘟——嘟——嘟——

每一声等待音,都像锤子敲打在我冰冷的理智外壳上。玻璃后面的恐惧在疯狂冲撞。

通了。

那边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然后,林薇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警惕?

“……杨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远没有直播里那么清亮甜腻,“你……你没事吧?我听说……警察找你了?”

她听说了。她当然会听说。

我调动着被药物压抑的情绪,让一丝恰到好处的愤怒、委屈和困惑渗入我的声音,听起来干涩而疲惫:“……我没事。刚回来。薇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说我……说我杀了你?还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差点就信了!你这些天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说一声?!”

完美的表演。一个被冤枉、被搞糊涂了的、带着怨气的朋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我几乎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充满了权衡和猜疑。

“我……我就是出去散散心,找个地方做直播嘛。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吗?”她的声音提高了一点,试图显得自然,但那丝紧张挥之不去,“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是不是你最近太累了,产生什么幻觉了?还是得罪什么人了?”

她把问题轻巧地推了回来。甚至暗示我精神有问题或者惹了麻烦。

“幻觉?”我让声音带上一点被刺痛的反问,“我幻觉到你冰箱里?幻觉到怎么……怎么切……”我适时地停顿,发出一点痛苦压抑的抽气声,像是无法回忆那些可怕的“细节”,“警察给我看了好多东西……他们好像很确定……”

我故意说得含糊不清,给她施加压力,也给她一种警察可能掌握了更多证据的错觉。

“……警察还问了你很多事。”我继续道,声音放低,像是分享秘密,又像是质问,“问你去哪,问那个实验,问什么比特币……薇姐,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那些比特币是干什么用的?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我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发白。耳塞里依旧寂静无声。监听者们在屏息等待她的反应。

林薇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

“什么实验?什么比特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带着一种过于急切的否认,“杨乐你是不是疯了?警察胡说八道你就信?我告诉你我没事!我好得很!我在做公益!很多人看着呢!”

她的否认太快太坚决,反而显得心虚。

“那为什么警察会查到那些记录?从你电脑里删掉的记录!”我紧追不放,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扮演着一个被欺骗的愤怒者,“他们说你用比特币付钱给一个什么非法组织!薇姐!你到底瞒着我什么?!那些钱是哪儿来的?!你是不是卖了什么不该卖的东西?!”

最后这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一步险棋,直接指向了“生物组件”的可能性。

电话那头,林薇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死寂得让人心慌。

然后,我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像是牙齿打颤的声音。

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完全变了。不再是伪装出的尖利和愤怒,而是某种……被巨大恐惧碾碎后的、破碎的气音。

“……杨乐……”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别问了……求你……别再问了……”

“有些东西……不能问……不能知道……”

“祂们……会听到的……”

祂们?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冰冷的理智外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谁?谁会听到?!”我急迫地追问,几乎忘记了表演。

“闭嘴!”她突然尖声打断我,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忘了这一切!忘了我说的话!离我远点!为了你好!也为了我……”

电话被猛地挂断!

嘟——嘟——嘟——嘟——

忙音尖锐地响着。

我僵在原地,握着手机,浑身冰冷。

祂们?

会听到?

耳塞里,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传来指挥官压抑到极点的、急促的声音:“信号!刚才通话最后三秒!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的高频信号脉冲!来自林薇那边!不是任何已知通讯协议!正在解析!”

“定位林薇位置!快!”

“杨乐!待在原地!不要动!”

但我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投向客厅的窗户。

窗外,夕阳正在下沉,天空被染成一片血红。

远远地,隔着几条街的楼宇之间,某个反光的窗户后面……

似乎……

有一个模糊的黑色小点,正对着我的方向。

像一只冷漠的、注视着的眼睛。

紧接着——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尖锐到极致的嗡鸣声,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我大脑深处炸响!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拉长、变色!

玻璃后的恐惧轰然破碎!那冰冷的、沉睡的“指令包”,苏醒了!

它像一条毒蛇,猛地绷直了身体!

一股绝非我自身意愿的、冰冷而强大的冲动,瞬间接管了我的肢体!

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

转身!

一步步地!

朝着那扇紧闭的、通往楼下公寓的——

防火门走去!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伸向了门把手!

耳塞里,传来指挥官惊怒的吼声:“杨乐!停下!命令你立刻停下!”

但命令无效。

“指令”在执行。

我的手,握住了那冰冷的金属门把。

轻轻一拧。

咔哒。

门,开了。

一条向下延伸的、昏暗的楼梯通道,出现在眼前。

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门,开了。

一股比楼上更浓重的、混合着柠檬清洁剂和某种更深层化学药剂的味道,裹挟着陈旧的灰尘气息,从昏暗的楼梯通道里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却让在我脑中炸响的尖锐嗡鸣奇异地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绝对服从的指令流。

下去。

我的身体不再属于我。它成了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每一步踏在水泥楼梯上,都发出空洞而清晰的回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耳塞里指挥官惊怒的吼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海水。

“杨乐!回来!立刻撤回!这是命令!”

“生理指标异常!神经编码活跃度突破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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