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枷锁生根(2/2)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停下,不要回头。活下去……”

“枷锁……是束缚,也是钥匙……血色露珠……源自最深的羁绊……找到花海……真相……远比你想的……残酷……”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断。

那只靛蓝蝴蝶的光芒也瞬间黯淡,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化作点点细碎的靛蓝光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浓重的、充满怨念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蝴蝶的消失,那道无形的屏障也瞬间瓦解!

周围的腐萤群如同解除了束缚,幽绿的光芒重新变得明亮刺眼,带着被挑衅后的狂怒和贪婪的恶意,如同决堤的绿色洪流,发出震耳欲聋(对林夏的精神而言)的无声尖啸,疯狂地向林夏汹涌扑来!

“他在那儿!腐萤围住他了!快!别让他被啃光了,秘密还没挖出来呢!”赵乾兴奋到变调的吼叫声几乎同时响起,火把的光亮已经刺破了林夏身后的黑暗!

白鸦的指引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灯塔!林夏不再有丝毫犹豫!活下去!找到花海!揭开真相!他猛地吸了一口那腥甜到令人窒息的空气,强忍着脚踝的余痛和枷锁带来的沉重束缚,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朝着靛蓝蝴蝶消失的方向——正东方,发足狂奔!他像一颗投入绿色怒海的小石子,瞬间被汹涌的腐萤狂潮吞没!

他冲破了腐萤群的包围!那些怨毒的幽绿光点在他身后汇聚、追逐,如同一条翻滚咆哮的绿色毒河,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怨念腐蚀得滋滋作响!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针刺,不断冲击着他的后背。但他奔跑着,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向前!不能停!

果然,当他冲破那片最浓密、怨气最重的腐萤林核心区域后,前方的树木变得稀疏了一些。清冷的、纯净的月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树冠的封锁,斑驳地洒落在潮湿的林地上,驱散了一部分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腥甜。

而在那斑驳的光影中,林夏看到了白鸦所说的“指引”。

积水的洼地,倒映着破碎的云层和偶尔露面的、惨白如骨的月亮。就在他亡命奔跑的脚步踏过一片稍大的积水洼地时,水面剧烈晃动,倒映的月亮也随之碎裂。但诡异的是,那些碎裂的月影并未消失或融合,而是化作一片片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银光的“碎月银箔”,在水面上短暂地漂浮、旋转!

更让他心跳几乎停止、血液为之凝固的是,每一片旋转的碎光月影里,都清晰地映照出同一幅画面:

一片笼罩在朦胧梦幻月纱下的、无边无际的银色花海!花海中央,一株比其他花苞都要巨大、通体流转着液态月华般梦幻光泽的银色花苞,正在剧烈地、不安地颤动着!花苞表面,神秘的银色符文明灭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猛烈冲撞,即将破茧而出!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与悸动,透过这水中幻影,狠狠撞在林夏的心上!

这画面一闪即逝,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只留下倒映的、真实的破碎月影。

但这一幕,已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林夏的脑海和灵魂深处!禁地花海!那株颤动的、呼唤着他的银色花苞!这就是他的目标!这就是唯一的希望!白鸦没有骗他!

身后的追兵脚步声、赵乾的咆哮、腐萤群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无声尖啸,如同死亡的潮汐,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林夏顾不上震撼,也顾不上思考为何这腐萤涧的积水中会倒映出远在禁地的景象。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目光死死锁定东方月光最盛、最纯净的方向,拖着沉重如山的枷锁,踏着破碎的月影,向着未知的、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花海禁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亡命奔去!

脖颈和手腕上,枷锁的银白根须在纯净月华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更加贪婪地汲取着他奔流的血液和……某种与那银色花苞越来越强烈的神秘联系。血色露珠的秘密,枷锁生根的诅咒(或宿命?),通往花海的荆棘之路,身后穷追不舍的致命杀机……命运的齿轮,在腐萤涧的腥风、怨念与破碎的纯净月光中,正发出沉重而不可逆转的、碾碎一切的转动声。

冰冷的空气如同裹挟着碎冰碴,狠狠灌进林夏灼热刺痛的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枷锁根须勒紧气管带来的窒息感。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的幼兽,在崎岖嶙峋的山路上亡命奔逃,身后是如影随形、不断迫近的死亡阴影——赵乾那歇斯底里的咆哮、村民盲从的呐喊、腐萤群那亿万只细小口器摩擦发出的、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沙沙”尖啸,汇聚成一首令人疯狂的绝望追魂曲。

脖颈和手腕上的木枷,那些银白色的、金属般冰冷坚韧的根须,此刻成了最残酷的刑具与共生体。它们不仅深深勒入皮肉,更仿佛拥有了独立的、贪婪的意志,随着林夏每一次拼尽全力的迈步而疯狂“生长”、“扎根”!每一次脚掌落地带来的震动,都让根须如同活物般扭动、钻探,带来撕裂神经、深入骨髓的剧痛。它们如同贪婪的寄生虫,疯狂汲取着他奔流的血液和飞速消耗的体力,同时,一股冰冷的、带着奇异生机的力量又反哺回来,如同强心针般强行支撑着他早已透支、濒临崩溃的身体继续奔跑。这种极致的痛苦与强制的支撑,形成一种地狱般的矛盾,几欲将林夏的精神撕成碎片。

他清晰地感觉到,枷锁的根须已经不仅仅是缠绕在皮肉上,它们甚至开始试图钻入他的骨骼缝隙!手腕的腕骨、脖颈的颈椎,都传来被冰冷异物强行侵入的、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和钻心剧痛!这种缓慢而坚定、不可抗拒的“融合”过程,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恐惧和绝望。这木枷,不再是一件刑具,而是一个正在将他拖向未知深渊的、活生生的、血肉相连的诅咒烙印!

“他跑不动了!快!围上去!”

“腐萤在追他!他被诅咒缠身了!”

“射他的腿!留活口!灵研会的大人要问出禁地的秘密!”

追兵的叫嚣近在咫尺,火把的光亮已经能清晰地映出他踉跄奔跑的背影,甚至能看到赵乾手中弩箭瞄准时那冰冷的反光。几支弩箭带着致命的破空声,再次从他身侧掠过,“笃笃笃”地钉在前方的树干上,箭尾剧烈震颤。

林夏猛地向前一个鱼跃扑出,利用一个陡峭的下坡作为掩护,抱着头翻滚下去。荆棘和尖锐的碎石无情地划破了他单薄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沉重的枷锁重重磕在突出的岩石上,“砰”的一声闷响,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求生的欲望压倒了肉体的痛苦,他手脚并用地从腐叶堆里爬起来,顾不上满身的泥泞和血污,继续一瘸一拐地向东方,向那越来越明亮的月光指引的方向狂奔。

掌心的黯晶伤口在剧烈的奔跑、紧张和不断被压榨的体力下,阴寒之气如同毒蛇般猛烈上涌,与他体内那股来自枷锁根须的冰冷生机激烈冲突、厮杀。两股力量在他狭窄的经脉中冲撞,带来阵阵强烈的麻痹、眩晕和内脏翻搅般的恶心感。他死死咬住舌尖,用更强烈的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祖母苍白的、充满担忧的脸庞、白鸦那疲惫却坚定的声音、水中倒映的剧烈颤动的银色花苞……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交替闪现,成为支撑他濒临崩溃意志的最后支柱。

“向东……腐萤涧……纯净月华……”白鸦的话如同最后的箴言在脑中回响。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看向前方。不知何时,他已经冲出了最浓密、怨气最重的腐萤林核心区。虽然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依旧萦绕不散,如同附骨之蛆,但周围的腐萤明显稀疏了许多,它们悬浮在更外围的黑暗中,幽绿的光芒闪烁着深深的忌惮,似乎对前方区域存在着本能的恐惧。而头顶的月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清澈和……纯净!如同被最纯净的水洗涤过,不含一丝杂质。

清冷的月华如同水银泻地,将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入口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圣的银辉之中。山谷的入口处,两棵巨大无比、形态奇特的古树如同亘古存在的沉默门卫,虬结如龙的树根深深扎入岩石缝隙,树冠在月光下投下巨大而神秘的阴影。纯净的月光穿透稀疏的树冠枝叶,在地面形成一条条清晰无比的光带,如同神只铺设的道路,直指山谷深处那被更浓郁月华笼罩的核心地带!

那里,就是月光指引的路!那里,或许就是禁地的入口!希望的曙光!

一股微弱却顽强的力量从林夏干涸的身体深处涌出。他精神猛地一振,榨取着最后一丝潜能,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沐浴在圣洁月光中的山谷入口冲去!

“拦住他!他要进禁地了!快放箭!不惜一切代价!死活不论了!”赵乾气急败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彻底的疯狂,“不能让他进去!”

更密集、更精准的箭雨带着死神的尖啸,如同飞蝗般呼啸而至!这一次,不再是威慑,而是真正的、倾尽全力的绝杀!

林夏亡魂大冒,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最后的潜能,猛地向前一个狼狈却拼尽全力的鱼跃扑出!

噗嗤!噗嗤!

两支力道强劲的弩箭狠狠射中了他背上沉重的木枷!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向前一个趔趄,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万幸,厚实的木枷挡住了这致命的箭矢!

然而,第三支箭,却带着刁钻恶毒的角度,如同毒蛇出洞,直射他因扑跃而暴露出来的后心!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扼住了林夏的咽喉,他甚至能感觉到箭头撕裂空气带来的寒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劫不复之际,异变陡生!

林夏怀中,那一直紧贴着他心口的祖母香囊,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团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银白色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夺目,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源自亘古月华的纯净力量,如同一个小小的、由最纯净月光编织而成的护盾,瞬间膨胀,笼罩了他整个后背!

嗤——!

那支致命的弩箭,带着赵乾所有的狠毒和贪婪,狠狠射在这层突然出现的月光护盾上!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烫油锅般的“嗤”响。箭头在接触到光盾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扭曲、变形,随即如同被高温熔化的蜡油般迅速软化、崩碎!整支箭杆失去所有力道,无力地跌落在地,箭簇部分化作几缕焦黑的青烟,瞬间消散在纯净的月光中。

这突如其来的神圣光芒,不仅挡住了致命一击,更对身后穷追不舍的腐萤群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那些怨毒的幽绿光点,如同被最炽热的阳光照射到的冰雪,瞬间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无声尖啸(林夏能感觉到灵魂层面的恐怖震颤)!它们的光芒疯狂闪烁、急剧黯淡,整个虫群如同被滚烫的油泼中,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和恐慌!靠近光盾范围的腐萤,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纸片,瞬间化为点点焦黑的飞灰,消散无踪!稍远一些的,也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惊恐万状地、争先恐后地向后飞退,重新没入黑暗的腐萤林中,再也不敢靠近分毫!仿佛那道月光山谷的入口,就是生与死的绝对界限!

“月…月光之力?!这不可能!他身上怎么会有花仙妖的庇护?!”赵乾惊骇欲绝、充满难以置信的尖叫声从后方传来,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恐惧和贪婪。

林夏也被这香囊爆发的、源自花仙妖的神圣力量惊呆了。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他连滚带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冲进了那两棵巨大古树形成的、如同月光拱门般的“禁地之门”,踏入了那片被纯净、神圣月华彻底笼罩的山谷!

一入山谷,仿佛瞬间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身后的追兵叫嚣声、腐萤群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无声尖啸,瞬间被一层无形的、由纯净月华构成的屏障隔绝,变得模糊不清,如同来自遥远彼岸的回响,再也无法对他构成直接的威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冽气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鲜活的花草芬芳,瞬间驱散了腐萤涧那令人作呕的腥甜和死亡的腐朽。纯净的月华如同温暖的泉水,温柔地包裹着他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丝丝暖意渗透进来,抚慰着每一处伤痛。

林夏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地,脸埋在冰冷却干净的泥土和柔软的月光草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如同一条离水濒死的鱼。他贪婪地呼吸着这纯净、充满生机的空气,感受着月光带来的丝丝暖意和宁静,仿佛每一个濒死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汲取着这救命的能量。脖颈和手腕上,那枷锁根须带来的剧痛,在这神圣月华的照耀下,似乎也极大地缓和了下来。虽然根须依旧存在,深入血肉甚至骨骼,但那股疯狂的“生长”和“钻探”的欲望被强大的月华之力压制了下去,变得相对“安静”,如同蛰伏的毒蛇。

暂时……安全了?

他挣扎着,用被枷锁禁锢的双手支撑着,艰难地坐起身,背靠着一块被月光晒得温润的岩石,惊魂未定地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透过两棵巨树虬结枝干形成的天然门廊缝隙,可以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火光和人影。赵乾等人似乎被那无形的月光屏障阻挡,正焦急地在外围徘徊、叫骂,却无人敢轻易踏入这片被月光眷顾的神圣之地。那些腐萤更是远远地悬浮在黑暗边缘,幽绿的光芒闪烁着深深的恐惧和忌惮,不敢越雷池一步。

月光山谷,成了他暂时的、神圣的避风港。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周身伤痛的疯狂反扑。左掌心的黯晶伤口在纯净月华的照耀下,依旧散发着阴冷的刺痛,但似乎被某种力量抑制着,不再那么肆虐。脖颈和手腕被枷锁根须勒入的地方,皮肉翻卷,渗出的血丝与银白的根须纠缠在一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背后的箭伤也隐隐作痛。

他颤抖着,艰难地抬起被沉重枷锁禁锢的双手,目光复杂地落在左手腕上。那被“血色露珠”“激活”的枷锁裂缝处,银白色的根须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深深嵌入他的血肉,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根须末端在皮肉下微微搏动,汲取着他的血液。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宿命感顺着脊椎爬升。这到底是什么?是诅咒?是某种古老仪式的烙印?还是……他无法理解的、与那花苞中沉睡之物连接的契约?

他想起了白鸦最后虚弱的话语:“枷锁……是束缚,也是钥匙……血色露珠……源自最深的羁绊……”

羁绊……祖母……还有那水中的花苞幻影……

林夏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个救了他一命的香囊。普通的粗布缝制,边缘已经磨损,此刻在纯净月华的照耀下,表面竟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银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香囊,里面是几片早已干枯、失去光泽的银色花瓣——月光花的花瓣。此刻,在月华下,这几片干枯的花瓣边缘,那层微弱的银辉更加明显,甚至隐隐散发出与山谷深处同源的、微弱却纯净的气息。

而那滴曾引发枷锁异变的“血色露珠”,此刻在香囊内衬上,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水渍痕迹。仿佛它的精华,已经彻底融入了枷锁的根须之中,成为了连接他和这诡异枷锁、以及未知命运的纽带。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袭来!

“咚!”

“咚!”

“咚!”

如同遥远地方传来的、沉重而巨大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与他自己的心跳产生强烈的共鸣,震得他胸腔发闷,气血翻涌!更让他惊骇的是,脖颈和手腕上枷锁的银白根须也随之剧烈震颤,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嗡鸣,仿佛在与那心跳遥相呼应!一股莫名的牵引力从山谷深处传来,拉扯着他的意识。

这悸动的源头……就在这月光山谷的最深处!

林夏猛地抬头,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般的双眼,循着那悸动的来源,穿透朦胧的月华光雾,死死投向山谷最幽深、月华最浓郁的核心地带。

那里,月光的浓度达到了顶峰,形成一片氤氲流转、如梦似幻的银色光雾。在光雾的核心,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却纯粹银色光辉的轮廓若隐若现。它如同沉睡的星辰坠入凡间,又像一颗孕育着神只的巨卵。随着那沉重“心跳”的每一次搏动,那团巨大的银辉也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地、有节奏地……膨胀、收缩……

银色花苞!那水中倒影里剧烈颤动的、巨大的银色花苞!它就真实地、宏伟地存在于这片山谷的最深处,沐浴在天地间最纯净的月华之中!

难道……这里就是……禁地花海的核心?那株传说中的花仙妖,就沉睡在这花苞之中?

那沉重的心跳声,是花苞中孕育的生命的脉动?而自己体内枷锁根须的震颤共鸣……又意味着什么?这血肉相连的枷锁,这源自香囊的血色露珠……是否就是他与这花苞中沉睡的未知存在之间,某种无法挣脱、无法理解的……古老契约?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逃离这未知的、充满神圣与恐怖气息的悸动源头。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目光无法从山谷深处那搏动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银辉上移开。枷锁的根须传来一阵轻微的、却不容抗拒的拉扯感,仿佛在催促他靠近,仿佛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疲惫、伤痛、未知的恐惧、诡异的联系、沉重的宿命感……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比木枷更沉重的枷锁,不仅套在他的身体上,更死死地禁锢了他的灵魂。

林夏靠在温润却冰冷的岩石上,望着山谷深处那如同生命熔炉般搏动的巨大银辉,望着手中那几片在月华下微微发光、仿佛诉说着往事的干枯花瓣,再感受着脖颈手腕上那深入骨髓、甚至融入骨骼的枷锁根须……他知道,自己踏入的绝非简单的避难所。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荆棘之路。一个以血肉为土壤,以未知羁绊为枷锁,以那搏动的银色花苞为终点的……残酷而壮丽的命运之途。血色露珠已生根发芽,名为“真相”、“责任”与“羁绊”的沉重枷锁,正将他牢牢锁死在这条通往未知、危险与可能救赎的花海之路上。

夜风吹过静谧的山谷,带来远处赵乾等人不甘的咆哮和腐萤畏惧的嘶鸣,但在这片纯净的月光领域内,只剩下那巨大花苞沉重而神秘的搏动声,如同命运的鼓点,在林夏的心跳、枷锁的嗡鸣以及灵魂的震颤中,一声声,沉重地敲响,宣告着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