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百一十(1/2)
叶首国西部边境,乌托大森林边缘一处被山脊阴影笼罩的洼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的铁锈味。
毫无征兆地,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一道裂隙,浓稠如融化琥珀般的昏黄光芒被凭空“泼洒”在空中,迅速旋转、扩张,形成一个扭曲的光影门户。三道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为首的思奇魁,褐绿色的鳞片在透过林隙的惨淡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他一踏出传送门,那对属于鳄鱼族的竖瞳便急剧收缩,绿色眼眸如同最警惕的掠食者般扫视四周,覆盖着细密鳞片的三角形耳朵完全竖起,微微转动,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声响——风声、虫鸣、落叶的沙沙……以及,潜藏在其下的、更令人不安的寂静。他粗壮的尾巴下意识地微微抬起,末端悬空,保持着随时能发力横扫或支撑的备战姿态。
紧随其后的法尔枇奈,白色的狼毛在昏黄光晕褪去后显得格外醒目。他同样紧绷着,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耳朵笔直向前,鼻翼轻轻翕动,不仅警惕可能的埋伏,也在辨别空气中那丝不协调的气味。他的站位微微落后思奇魁半个身位,既是尊敬,也便于随时应对来自侧后方的威胁。
“无须担心~”
低沉、略带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响起,来自最后踏出的余烬。他那由流动黑色结晶构成的身躯仿佛能吸收光线,唯有颈部之上,那团稳定燃烧的橙黄火焰无声跃动,边缘偶尔迸发出一两丝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带着霹雳声响的苍白色火星。他没有五官,但那“注视”的感觉清晰地投向思奇魁紧绷的背影。
“我特意传送至周围没有活物气息的地方。”余烬补充道,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周身的空间微微漾动,残留的传送波动迅速归于平静。
“那么,我们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他转向思奇魁,语气中探究多于质问。
“我们在寻找一种……‘骨头’。”思奇魁缓缓开口,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在感应着什么虚无缥缈的联系
“一种特殊的媒介。当它被深埋、封印或处于完全隔绝状态时,感知如同石沉大海。但一旦它暴露在非密封的环境里,即便相隔一定距离,我们也能隐约捕捉到其散发的、独特的‘共鸣’。”
他抬起覆盖鳞片的手臂,指向森林深处某个方向,指尖稳定,没有丝毫犹疑。
“就在那边,那股微弱的牵引……虽然模糊,但确实存在。需要再靠近些,往那个方向移动一段距离,应该就能更清晰地定位。”
余烬头颅的火焰无声地窜高了一小簇,仿佛表达着某种情绪——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不耐。他顿了一下,那团火焰转向思奇魁,虽然没有眼睛,但被“注视”的感觉比先前更加实质。接着,熟悉的、昏黄如陈旧琥珀的空间光芒再次从他身上涌现,迅速将思奇魁和法尔枇奈包裹。
光芒闪烁、坍缩。
下一刻,三人出现在一片林间空地的边缘。这里的光线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黯淡,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陡然一变!
浓烈到化不开的、甜腻中带着腐臭的血腥味,如同实体般猛地撞进思奇魁和法尔枇奈的鼻腔!那不仅仅是鲜血的气味,更混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内脏缓慢腐败的甜腥,以及……一丝淡淡的、灼烧毛发皮肉后的焦糊气。
空地上景象惨烈。几具浣熊兽人的尸体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倒伏在地,伤口狰狞,大多集中在脖颈和胸腹,像是被野兽撕扯过,但创口边缘又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败干涸。地面被暗红近黑的液体浸透,泥土变得粘稠。一些散落的农具和破烂的衣物上,也溅满了深色的污渍。
几乎在他们出现的同时,空地另一侧,一具原本伏在一具尸体上“蠕动”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那依稀还能看出浣熊兽人的轮廓,穿着沾满血污的粗布衣服,但它的脸已经扭曲变形——嘴巴撕裂到耳根,裸露的牙龈上丛生着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森白尖牙,完全不是浣熊兽人应有的齿列!它的双眼一片浑浊的暗红色,没有任何理智的光芒,只有最原始、最饥渴的疯狂。它的双手指甲变得漆黑、弯曲、锐利如钩,上面还挂着碎肉和布条。
“嗬……!”
它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嘶吼,抛弃了身下的“食物”,四肢着地,以一种关节反折、充满爆发力的怪异姿态,如同被压紧后猛然释放的弹簧,朝着刚刚出现的三人猛扑过来!速度奇快,带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
“什么东西……”
余烬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他甚至没有做出明显的施法动作,只是朝着扑来的血兽方向,抬起了那只由流动黑晶构成的手臂,轻轻一挥。
“嗡——”
空气发出沉闷的共鸣。扑至半空的血兽身体周围,空间瞬间“凝固”!并非冻结成冰,而是像被泼上了一层浓稠、厚重、正在快速干涸的昏黄色颜料。血兽扑击的动作、狰狞的表情、甚至扬起的血滴和尘土,都被定格在这片诡异的昏黄“琥珀”之中,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静止雕塑。
思奇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向前踏了两步,绿色的竖瞳紧紧盯着被定格的血兽,闪烁着学者般的探究光芒。他微微偏头,似乎在用另一种感官进行探测。
“……没有‘气’的流动,也没有魔力的波动……甚至,”
他细密的鳞片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
“连基本的生命力场都微弱到近乎虚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构造?魔法可以直接作用于其本身,却几乎感受不到抵抗?”
“是血兽。”余烬的声音响起,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种常见的蘑菇,“被某种力量感染、同化后的兽人……或者说,曾经是兽人的魔物。我见过的变种不少,这个还算‘标准’。”
他顿了顿,火焰头部转向思奇魁,似乎在观察对方的反应:“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这东西又冒出来了。上一次大规模出现,嗯……大概是三四百年前?具体年份记不清了。总之,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住民,可是被逼得搬到了树顶和山崖上,才勉强守住防线。”
他仿佛在回忆一段无关紧要的游记
“靠太近的话,小心点。它们的体液、爪牙,甚至有些个体周围会产生的‘血雾’,都有很强的同化性,沾上了会很麻烦。”
说着,余烬那只抬起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嘎吱……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厚皮革被巨力揉碾、骨头被寸寸压碎的声响,从那个被昏黄空间禁锢的“雕塑”内部传来。在思奇魁和法尔枇奈的注视下,那浣熊血兽定格的身躯,开始肉眼可见地向内坍缩、扭曲!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它当成一团废纸,粗暴地攥紧、揉捏!
四肢反折贴合躯干,头颅被压入胸腔,整个“雕塑”在昏黄光芒中越来越小,越来越致密。几个呼吸间,原本还能看出形状的血兽,就变成了地上一团勉强能辨认出布料、骨渣、碎肉和污血混合的、令人作呕的聚合物,体积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随后,那层昏黄的“琥珀”光泽悄然消散,只留下那团物质和更浓烈的腥臭。
思奇魁的目光从地上那团堪称“处理干净”的遗留物上移开,重新落在余烬身上。绿色的竖瞳里,探究的意味几乎要满溢出来。“你……认识这东西?了解它们的来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遇到罕见故事的专注。
“当然。”余烬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陈述“天是蓝的”这种常识
“我不止见过,还亲眼目睹过它们成百上千地汇聚成‘潮’,淹没村庄,冲击城墙。那时候,各族对魔法的系统性开发和实战应用还远不如现在成熟,尤其是生活在这片区域的兽人部族——也就是现在叶首国的主体。他们应对得很吃力,牺牲了不少土地和人口,最终依靠地形和空间优势才稳住阵脚,花了……大概两三年?才将那次爆发的血兽清理得七七八八。没想到,沉寂了这么久,又出现了。”
他似乎对这段历史并无多少感慨,纯粹是陈述事实。说完,他再次抬起手。
空间波动再现。昏黄光芒一闪,三人从血腥的空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数十米外一棵巨大古树的粗壮横枝上。树枝离地足有七八米高,树冠茂密,提供了良好的视野和隐蔽性。
“这东西大部分个体遵循本能,智力低下,”余烬继续解释道,火焰在头颅上稳定燃烧,“但它们的群体意识很强,而且……拥有一种麻烦的特性——‘共生之血’。当多个血兽个体在一定范围内活动时,它们似乎能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联结。即便某个个体被重创失去独立行动能力,只要周围还有其他血兽,那么他残留的肢体甚至血肉,都可能被‘同伴’操纵,发起意料之外的袭击。所以,处理它们的原则是:要么彻底远离,要么就确保将视野内的每一个个体,都‘消灭’得足够彻底,减少任何残留物被利用的可能。”
“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思奇魁眼中的好奇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他微微向前倾身,鳞片摩擦树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连它们这种潜藏的群体特性都了若指掌?这绝非寻常记载能涵盖的内容。”
“因为我认识‘造’出这东西的家伙。”余烬的回答轻描淡写,却石破天惊。
火焰头部似乎“望”向了远方,虽然那里只有层层叠叠的树影。“她是个疯子。一个痴迷于永葆青春、渴望挣脱寿命枷锁的偏执狂。当然,这条路充满了陷阱和谎言,她轻信了一位来自深渊的‘低语者’,进行了一场愚蠢的交易。所以,她失败了,彻底地。”他顿了顿,仿佛在挑选合适的词汇,“哦,对了,她的种族是精灵,那时精灵族也住在这里,之后精灵族被你们的先祖赶到了更北边去,她算是我漫长记忆中,距离你们这个时代‘比较近’的一批‘熟人’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是对昔日“熟人”陨落的惋惜,还是对那段疯狂历史的漠然。
“她失败了?所以……是死了吗?”法尔枇奈在后面,忍不住讪讪地开口。白色狼耳竖着,显然也被这段秘辛所吸引。
“当然。”余烬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精灵族的自然寿命,若无意外,大约在五六百年。她没能突破这个界限,反而在疯狂的实验中,把自己和许多无辜者,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永恒’。”他朝着下方那片血腥的空地示意了一下,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但很快又归于平淡。
“所以你……究竟活了多少岁月?”思奇魁的探究欲越发浓厚,但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对“长生”本身的贪婪或渴望,只有纯粹对未知历史的好奇。
“比你们所能想象的都要漫长。”余烬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些许岁月的回响,但又迅速收敛,“在现今的兽人四国分裂成形之前,在你们口中那位一统大草原的玄罡可汗陨落之前,甚至在更早时代我就已经存在了。”
他列举了几个在兽人历史中堪称里程碑、却又遥远如传说的事件,并未给出具体数字,仿佛那串漫长的年轮本身已失去意义。
“如此……久远。”思奇魁喃喃道,绿色的竖瞳中光影变幻,“原来你是……永生种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但随即,他的注意力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目标上,开始重新凝神,感受着那微弱的“骨头”共鸣。长生与否,对他而言,似乎远不及眼前追寻的目标重要。
余烬原地静立,只有头颅上那团橙黄火焰,猛地向上窜起了一瞬,火舌激烈地摇晃了一下,边缘迸发的苍白火星也密集了几分,随即才缓缓恢复稳定。
——永生?他当然不是。
他早就该死去了。或许该死在诸神黄昏的战场烈焰中,或许该死在战后对“旧日引导者”的清算浪潮里。但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凭借谨慎、知识、以及……背叛。如今,他依旧在躲避着最终时刻的到来,依靠那片窃取来的神秘书页维持着这非生非死的状态。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渺茫,但确实存在。这个念头支撑着他,也灼烧着他。
“你们,”余烬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轮到他提问了,“费尽心思寻找的那种‘骨头’,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火焰“注视”着似乎正在锁定方向的思奇魁。
思奇魁的感应似乎清晰了一些。他褐绿色的鳞片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抬起手,稳稳地指向森林更深处、一个地势较高的山腰方向,那里树木更加茂密,阴影浓重。
“如果时机恰当,你自然会亲眼目睹。”思奇魁没有直接回答,语气平静无波,“它就在那边,距离更近了。”
与此同时,山腰废弃村落。
迪安、迪亚、迪尔、昼伏、伽罗烈五人,分别从几间破败的木屋中走出,脸上都带着一无所获的凝重。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和破败感,让每一次搜索都显得压抑。
嘉嘉尔从另一间屋舍走出,帽檐下的长耳朵敏锐地转动着,灰白色的眼眸扫过众人,程式化的微笑淡了些:“怎么样?有发现吗?”他的脚掌看似随意地站在地上,但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是他内心开始不耐的标志。
迪安摇了摇头,白色的猫耳微微向后抿着,尾巴低垂,扫开脚边的几片碎瓦。“没有。屋里很乱,但除了生活杂物和打斗痕迹,没看到任何像匕首的东西。”
“我这边也没有。”迪亚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烦躁,灰色的狼尾甩动了一下,将一根拦路的断木扫开,“连个像样的金属片都没看见。”
迪尔、昼伏和伽罗烈也相继摇头。迪尔细长的尾巴不安地轻轻卷曲;昼伏巨大的白色虎尾拍打了一下地面,扬起一小股灰尘;伽罗烈浅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困惑,黑色的豹耳转向各个方向,似乎希望能听到什么线索。
“难道……”嘉嘉尔微微蹙起眉头,那对标志性的长耳朵完全竖立起来,尖端微微颤动。他的脚掌开始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布满尘土的地面,发出极其细微的“噗、噗”声。“……被血兽带走了?或者,袭击村落的血兽,原本的目标就是那匕首?”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
“那么……接下来?”迪安看向嘉嘉尔,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却将深处的思量隐藏得很好,“天色开始暗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高处躲起来,避免在夜间与可能游荡的血兽遭遇吗?”
什么匕首,什么血兽源头,此刻他最关心的是身边同伴的安危。
“确实应该先确保夜间安全……”嘉嘉尔顺着迪安的话头,正准备部署,话却戛然而止!
嗡——!
就在众人侧前方不到二十米处的空地上,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熟悉的、浓稠如融化琥珀的昏黄光芒凭空涌现、泼洒、旋转,形成一个令人心悸的扭曲门户!
光芒尚未完全稳定,三道身影已从中一步踏出!
正是余烬、思奇魁,以及紧跟其后的法尔枇奈!
双方人马,在这片弥漫着血腥与暮色的废弃村庄空地上,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只有林间穿过的风,带着呜咽般的声响。
迪安琥珀色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危险的针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经过思考,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所有情绪化为最直接的杀意!
他左手疾抬,五指虚空一握、一推!动作流畅如演练过千百遍,炙热的魔力线条在他掌心前方凭空闪现、交织,瞬间构筑成一个边缘闪耀着橙红光辉的立体菱形法阵!
“烈焰锤!”
“轰——!”
一柄完全由高度压缩的炽白火焰构成、边缘流淌熔金光泽、足有成年兽人上半身大小的长方体战锤,带着焚尽一切的咆哮,从法阵中心暴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被高温灼烧得噼啪作响,扭曲蒸腾,笔直撞向刚刚现身、似乎还未完全站稳的余烬!
余烬的反应同样骇人!他仿佛对空间的波动有着本能的掌控,在迪安抬手凝聚魔力的刹那,他那由黑晶构成的躯体就微微转向了攻击袭来的方向。面对咆哮而来的烈焰巨锤,他没有闪避,而是抬起了右“臂”。
他手臂前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圈昏黄的涟漪。烈焰锤撞入这片涟漪,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声势浩大的火焰和冲击力在刹那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消弭!没有爆炸,没有气浪,只有那圈涟漪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迅速平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空气中残留的焦热气息,证明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威力。
“呀~”
余烬头颅的火焰平稳地燃烧着,那平淡中带着一丝奇异玩味的声音直接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看这村子死气沉沉,没什么活物气息才临时决定落脚……没想到,运气‘不错’,居然还有‘熟人’。”他的火焰“视线”似乎越过了众人,牢牢锁定在迪安身上,尤其是迪安身上那隐隐流转的、属于“吼”的纯正火焰气息。
“我们此行,并非为了与诸位冲突。”思奇魁上前半步,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试图掌控局面的从容。他绿色的竖瞳快速扫过对面五人,尤其在嘉嘉尔那身乌袍骑士服饰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抬起覆盖鳞片的手,轻轻搭在余烬的肩膀上,示意他稍安勿躁,同时自己侧身从余烬旁边探出脑袋,对着严阵以待的迪安一行人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当做一场意外的邂逅,彼此退开,相安无事?毕竟,在这血兽出没的危险地带,无谓的争斗对谁都没有好处。”
“想得倒美!”
回答他的是嘉嘉尔冷厉的喝声!他脸上那副程式化的微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乌袍骑士的凛然与愤怒——至少表面如此。他猛地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魔杖彻底举起,杖头镶嵌的宝石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翠绿色光芒!
“你们可是叶首国重金通缉的要犯!罪大恶极!”他的目光如刀,刺向思奇魁,随即又狠狠盯住后面的法尔枇奈,声音里充满了“正义”的斥责,“还有你!法尔枇奈!你背弃了秘法书院对你的悉心培养,辜负了格罗姆长老的期望,更让你身后的家族蒙羞!今日,我以乌袍骑士之名,绝不可能放任你们离开!”
话音未落,他魔杖挥落!
“硬化植物·荆棘丛生!”
嗤嗤嗤——!
众人脚下及周围的地面猛然破裂!不再是之前对付岚染时的几条藤蔓,而是数十条足有婴儿手臂粗细、通体墨绿、布满锐利木质化尖刺的荆棘,如同狂舞的毒蛇巨蟒,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和浓郁的草木魔力,朝着思奇魁、余烬和法尔枇奈三人疯狂缠绕、穿刺而去!攻势密集,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这就是乌袍骑士嘛。”思奇魁面对这汹涌的荆棘狂潮,神色丝毫未变,只是低声自语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天气。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将刚刚抬起的那只右手,轻轻向下一按。
嗡——!
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结构异常繁复精密的森白色魔法阵,以他为中心瞬间在其脚下展开!法阵线条闪烁着冰冷、纯粹、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热量与色彩的苍白光辉,与嘉嘉尔充满生机的翠绿魔力形成了截然相反、令人心悸的对比!
魔法阵成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
那些咆哮着刺来的墨绿荆棘,在进入森白法阵光芒范围的刹那,动作骤然变得迟滞、僵硬!仿佛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冲刷,生机被急速剥离!翠绿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为枯黄,再转为如同风化石膏制品般的灰白!荆棘表面出现密密麻麻的龟裂,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随即在一阵轻微的“喀啦啦”声响中,崩塌、粉碎,化为簌簌落下的灰色粉末,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再说一遍,”思奇魁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地带上了冰冷的警告意味。他那双绿色的竖瞳微微收缩,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嘉嘉尔,“我不想在此地进行无意义的纠缠。不要……逼我动手。”
“休想!你以为我会被你吓住吗?”嘉嘉尔厉声回应,但眼中已闪过一丝凝重。对方的魔法属性诡异,化解自己攻势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战意。他双手握紧魔杖,杖头宝石光芒转为炽烈的橘红色,更强的魔力波动开始汇聚!
“赤炎蟒!”
一条完全由翻滚的橙红色火焰构成、足有水桶粗细、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鳞片纹路的巨大火蛇,从魔杖顶端狂啸而出!火蛇张开巨口,露出獠牙,带着焚风热浪,径直扑向思奇魁!威力远超之前的荆棘,显然动了真格。
然而,这一次,未等思奇魁出手,旁边的余烬动了。
“我也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余烬那平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却让空气陡然一寒。“避免夜长梦多,才是明智之举。”
他伸出了那只黑色的手臂,并非迎向火蛇,而是朝着火蛇袭来的方向,五指张开,做了一个虚握吸取的动作。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气势汹汹的橙红火蛇,在扑到余烬身前数米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漩涡!火焰构成的躯体不受控制地扭曲、拉长,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的长绳,疯狂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倒悬的火焰龙卷,尖端尽数没入余烬那由流动黑晶构成的掌心!没有爆炸,没有抵抗,那足以熔金化铁的澎湃火焰魔力,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殆尽!
吞噬了火焰的余烬,头颅上那团橙黄火焰猛然膨胀了一倍!火舌激烈地向上窜动,内部苍白色的内核闪烁不定,散发出一种极度不稳定、却又极度危险的狂暴气息。火焰的“姿态”,仿佛带着一种积压了无数岁月的愤恨与狂暴,死死地“盯”住了对面的迪安!
“让‘吼’出来!!!”
余烬的声音陡然拔高,那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变得尖锐刺耳,在暮色中回荡!
“让我看看,在这漫长的封印岁月之后,他剩下的力量!看看我恢复大半之后能不能和他再抗衡几下!”
话音未落,他张开的双臂猛地向身体两侧一展!
轰隆——!
一道厚重、凝实、完全不透明的昏黄色能量屏障,如同从大地深处升起的古老城墙,以余烬和迪安为中心,瞬间拔地而起!屏障呈完美的半球形,将两人彻底笼罩在内,隔绝了内外!
“迪安!”迪亚惊骇的呼喊被隔绝在外。
屏障升起的同时,一股柔和但无可抗拒的排斥力以屏障为界向外扩散,如同有生命的实体,将原本靠近的迪亚、昼伏等人,以及思奇魁、法尔枇奈和嘉嘉尔,都平稳而坚定地向后推开数米,清出了一片环绕屏障的空地。
从外部看去,这屏障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昏黄色琉璃碗,完全看不到内部的任何景象,也听不到丝毫声音,只有表面偶尔流淌过晦暗的光泽。
屏障之外,战斗并未停止,反而因为迪安被单独隔绝而骤然升级!
“迪安!!”迪亚目眦欲裂,蓝色的眼眸瞬间爬满血丝!他想也不想,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灰色的狼毛几乎炸开,朝着那昏黄屏障猛冲过去!紧握的拳头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焦灼,狠狠砸在屏障光滑的表面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屏障纹丝不动,甚至连涟漪都未泛起。迪亚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堵包裹着厚橡胶的钢墙上,所有的力道都被柔软而坚韧地吸收、弹开,反震力让他手臂发麻。他不信邪,又是连续几拳轰出!
“砰!砰!砰!”
结果毫无二致。屏障稳定得令人绝望。
“迪亚哥哥!别这样!冷静点!”迪尔连忙冲上前,双手紧紧拉住迪亚再次扬起的手臂。细长的黑色尾巴因为焦急而绷直,灰白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这屏障不对劲!硬碰没用,你会受伤的!”
“啧,居然被单独隔开了……虽然我不想打,但考虑到盟友的……”
思奇魁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他绿色的竖瞳瞥了一眼那隔绝内外的屏障,随即目光落在严阵以待的嘉嘉尔和焦急的迪亚身上,眼神变得幽深。
说着,思奇魁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脚下,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森白魔法阵再次明亮起来,冰冷苍白的光辉映照着他褐绿色的鳞片,显得格外诡谲。
魔法阵并非仅仅停留在地面,而是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如同活物般向上“立起”,形成一个悬浮在他身前的、直径两米的巨大圆形苍白光轮!
咻咻咻咻——!
下一刻,无数道细密如雨、却迅疾如电的苍白能量光束,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光轮中心爆射而出!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有着清晰的轨迹,交织成一张致命的死亡之网,覆盖了嘉嘉尔、迪亚及其周围大片区域!光束破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啸!
“小心!”
嘉嘉尔瞳孔骤缩,对方施法速度太快,魔法性质更是诡异!他不敢硬接,也来不及施展复杂防御,只能凭借战斗本能和对魔力的敏锐感知,猛地向侧后方狼狈翻滚!
迪亚的战斗直觉同样惊人,在思奇魁抬手、魔力汇聚的刹那,他就已经伏低身体,如同灰色闪电般向另一侧疾窜!
两人刚刚离开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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