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2)

“大人,我回来了”

吉特推开沉重的房门,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只见赤敛正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窗前,猩红的眼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悠远,那里面是无数次深思熟虑后沉淀下的沉着,却也掩不住一丝被局势紧逼的凝重。他听到动静,偏过头,看向麾下最忠诚的副官。

“回来了?辛苦。坐吧——说说你这一趟都看见了什么。”

赤敛话毕,走回他那张厚重的橡木椅坐下,高大的身躯让椅子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吉特也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斑驳的尾巴因为疲惫而低垂着,但耳朵依旧警惕地竖立。

吉特汇报道“我混进了岩锤堡。里面守备非常松懈,城墙上基本都是角马族,没见到鳄鱼主力。我已将我们的猜测和现状汇报给西南统领——他有意反攻,预计四天后行动。”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

“昨天傍晚我抵达蛮河对岸。湿地联盟正在扩建营地,规模很大。后来他们遇袭时涌出来的兵力……我推测总人数接近两万。”吉特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全部说出,语气沉重。

赤敛的目光落回桌上的军事地图,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看来确实是将当时攻打岩锤堡的主力也调过来了……”但他随即皱紧了眉头,“但是居然才两万?两年前他们光三大部族联军加起来就号称三十二万……看来他们占城之后丝毫不敢松懈兵力,恐怕是到处分兵驻守了。人手也有些不足了”他冷静地分析着,语气里带着对对手战略的评估,“他们倒是显得彼此‘信任’得很~不过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东拼西凑,加上援军一共居然才两万多?这点兵力堪堪够强攻拿下拜伦城吧,他们的新来的指挥官呢?看清是谁了吗?”

吉特毫不犹豫地回答,脑海中浮现昨夜望远镜中的清晰影像:

“是伯奇,鳄鱼龙爪一族的祭祀长老长子。”吉特肯定地回答,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通过那支魔法望远镜清晰看到的影像,“我看得很清楚,褐绿色的致密鳞片,冰冷的绿色竖瞳,能瞬间催生植物作战,以及龙爪一族特有的、绘制在尾巴上的白色螺旋体绘。不会错。”

赤敛靠向椅背,仿佛沉入回忆:“伯奇……六年前国祭大典上我见过他。那时他刚成年,眼神狂傲得很。”

他收回思绪,语气变得冷峻,“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是龙爪祭祀长老的两位儿子了~这倒是有意思,上阵亲兄弟吗?不过这样看来,鳄鱼那边是否有些撑不住了?于是迫切地希望在东南打开局面……”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鳄鱼族传统的沼泽领地,“就以往的作战纪要来看,鳄鱼族的伤亡人数比河马和角马一族都要大,我相信他们自己高层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们是急于用一场胜利来稳固地位,或者……转移内部矛盾。”

“大人,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吉特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身体微微前倾,尾巴也不自觉地绷紧了些,他似乎看到了主动出击、配合反攻创造战机的可能。

但赤敛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刚燃起的火花。

“不知道”赤敛耸肩到,声音里透出罕见的无力,这个动作在他这样魁梧的马兽人身上显得有些突兀,却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红色的眼眸看向吉特,里面是冷静到残酷的现实分析,“我们赫伦城兵力只有不到七千,而且编制是城防军,装备和训练重心都在守城。你要我怎么用这七千人,去和他们的两万野战主力碰?”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对上层决策的不满,“而且上面的命令是‘守’,要我们坚守待援,等待帝国处理完和沙国的边境纠纷。目前两国大军在边境线上对峙,就像两只互相呲牙的雷兽,就等着对方先动手,谁都不敢但也不能先撤。”

吉特忍不住愤然道,尾巴猛地一甩:

“真要打早打起来了!为什么不先调一支军团回来把鳄鱼踹回沼泽?就这么看着他们蚕食我们的地?”

“真打,早该打起来了!为什么不先派一支精锐军团,沿着南部走廊快速扫荡一遍,先把这些鳄鱼赶回沼泽再说!”吉特忍不住愤愤道,拳头握紧,尾巴焦躁地甩动。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与沙国进行无休止的对峙,却眼睁睁看着帝国东南领土被反叛的湿地联盟一步步蚕食,不断吃亏。

“所以我才被‘派遣’来这里当这个城主,吉特。”赤敛的语气陡然变得低沉,里面浸透着难以掩饰的不甘与落寞,“毕竟,主动出击打仗劳民伤财,虎皇陛下……终究是怕自己百年之后,落不下一个和平仁君的好名声吧。”他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

“大人!慎言!”吉特听到这话被吓得一激灵,耳朵瞬间向后抿紧,几乎要站起来。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可是大不敬之罪!

赤敛却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高大的身形更深地陷入椅背,眼中流露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怅惘:“无妨,这里没有外人。虎皇年事已高,雄心不再,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英雄迟暮,连爪牙也变得保守了吗……”他最后的话语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其中蕴含的不甘,远比愤怒更加沉重。

“那……拜伦城那边,我们该怎么办?需要再配送补给或者支援吗?”吉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话题拉回紧迫的现实,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找到一丝方向。

“悬了……”赤敛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他目光冷澈,仿佛早已看透结局,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到时候,派一队五百人的轻骑兵,执行游击任务。在鳄鱼主力开始攻击拜伦城的时候,在侧翼进行骚扰,丢丢远程攻击,给他们添点乱就行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这点拖延了。”他的话语冷静得近乎残酷,随后提出了一个更惊人的方案“或者,就让拜伦守军撤退。弃城,合兵赫伦。一万二千人依城固守,两万鳄鱼短期内绝打不进来。” 他冷冷地说着,全然没有带有一丝多余的犹豫和感情,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冷酷的形势分析。让一位守城城主弃城逃跑这种话,若是放在外面,足以让他被千夫所指。

但他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天气,随后却带上一丝淡淡的嘲讽:

“当然,这不可能。战死的英雄,总比撤退的懦夫好听千万倍——拜伦城主扛不起这个骂名。”

“那大人,”吉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赤敛,“您会这样做吗?如果……如果是您镇守拜伦,会选择撤离吗?”

赤敛捏起桌上的陶土茶杯,看着里面晃动的茶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午饭该吃什么:“我?自然不会,更不能~假如那天真到来……”他停顿了一下,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茶,而是某种决绝,“我会战死在城门楼下。这是城主的职责,也是武将的归宿。”

“请您不要这样说,大人!”吉特的语气骤然变得激动而严肃,他猛地站直身体,尾巴因为激动而僵直,“如果……如果那天真的来了!请大人一定要活下去!属下……属下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您杀出重围!”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超越了上下级的、近乎固执的忠诚。

“喂喂喂……”赤敛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失笑出声,摇了摇头,试图打破这过于沉重的气氛,“干嘛突然这么认真?说不定后面局势有所改变呢?而且这种话从你这个当初拦路打劫、声称要吃人的路盗嘴里说出来,也太肉麻了。”他笑着,但红色的眼底深处却并无多少笑意,“我才不需要别人保护。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和我的老伙计(他目光看向一旁站立的单刃画戟)会将所有来犯之敌,再次筑成京观,让后生铭记。”

吉特沉默地望着城主,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是决心还是自嘲。

“好了,”赤敛放下杯子,抬起左手随意地摆了摆,示意其退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你一路奔波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往后几天,有的忙了。”

“是……”吉特依旧是标准的军礼,毕恭毕敬地退后几步,然后才转身离开。轻轻带上房门后。门内门外两位战士沉重却无法完全相通的忧虑,这冰冷的夜色中无声地蔓延。

直至天空破晓,三轮月亮在升起的太阳光辉下渐渐不可见

直至天空破晓,三轮明月在渐盛的日光下淡去痕迹,温暖的金色阳光洒满淼苍老宅的庭院。三小只早已起床,开始了每日的功课。

“对,就是这样,感受体内的‘气’,跟着呼吸的节奏~”迪亚有模有样地指导着,迪安在一旁点头补充。他们正将吉特传授的入门武道知识教给迪尔——先练气,再练体。这是吉特强调的基础,他们也坚信,若真遇到危险,绝不能抛下迪尔独自逃跑。三小只沉浸在晨间的训练中,身影在院子里闪转腾挪,充满朝气

“嘿!一二!”

整齐划一的口号声与沉重的脚步声震彻蛮河沿岸。下令操练的,正是昨夜抵达的总指挥伯奇。他褐绿色的鳞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凌厉的绿色竖瞳如同扫描般从每一个士兵的动作、体态上划过,他在筛选,在评估,心中渐渐有了人选。

“修整。今夜行军,攻城。”他的声音不大,却精准地穿透喧嚣,传入每个士兵的耳中。

“今晚?夜间行动?”厄齐抬起头看向他的兄长,眼中露出一丝茫然与不解,“我是说,为何是今晚?而且为何如此急切?”

“因为他们料不到我们今晚就会动手。”伯奇的眼中闪过一丝猎人般的狡黠,仿佛一位深谙兵法的老友身影在他脑中浮现。“我怀疑援兵抵达的消息已经泄露。即便他们提高警惕,但若我白日毫无动作,他们便会推断我至少会再等待一日进行休整或策划——这是常理,尤其在他们还不清楚新指挥官底细的情况下。”他顿了顿,语气笃定,“营地附近已设下屏蔽结界,他们的探知法术无法穿透,也不可能持续不断地尝试探测。所以,就在今夜~兵贵神速。”

“我们必须先拿下拜伦城,以此鼓舞全军士气。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他语气沉了沉,“那位赤敛将军传闻想必并非等闲。若我们夜袭成功拿下拜伦,必能打乱他的部署,迫使夜间也不敢松懈,就看他赫伦城的人手,够不够应付两线压力了。”

大军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悄然向拜伦城方向移动。在距离城池尚有一段距离时,伯奇抬起手,停止了行进。

“第一小队,按计划行动。其余人,隐匿待命。魔法部,维持结界,确保万无一失。”

他并未倾巢出动,此次带来的八千兵力,全是跟随他征战岩锤堡的精锐,人数只比拜伦守军略多,但胜在出其不意和强悍战力。

厄齐低声问道:“哥哥,为何不带上河马族的人?让他们顶在前面,我们的伤亡也能减少些。”

“因为他们不适合夜袭和快速突击~”总指挥冷静地回答,目光始终望着拜伦城模糊的轮廓,心中计算着时间。“好了,应该差不多了。该我们登场了。”他话音一落,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小心翼翼,而是亲手点燃了第一支火把,高高举起。

“解除隐匿!全军听令——全速前进!用敌人的鲜血和拜伦的城墙,证明你们的荣耀!”

城墙上一名守军抱着长枪,正打着瞌睡。忽然,远处一片辉煌明亮的火光闯入他朦胧的视线。

“那……那是什么?”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那是一片移动的火海以及火海下密密麻麻的鳞甲身影时,困意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是鳄鱼!是鳄鱼军!他们夜袭!不到三里地了!快!快去汇报!”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敲响了警钟。

鳄鱼军声势浩大地压到正大门外,沉重的战鼓擂响,轰隆声震天动地,将方圆十里的异兽精怪惊得四散奔逃。

一名格外健硕的鳄鱼士兵从阵中跃出,来到城门前叫阵,声音粗犷:“城上的缩头乌龟!速速出来迎战受死!”

城门上,一位身披重铠、身高近三米的熊兽人将领出现在墙头。他朝着城下狠狠唾了一口,声如洪钟,充满了不屑:“哪里来的鳞片小子,老子不杀无名之辈!叫你们领头的出来!”

“呵呵~”坐在后方帐车里的总指挥发出轻蔑的冷笑,声音通过魔法远远传开,“原来拜伦城的守将是个空有蛮力的傻大个?如此高壮的身躯,却只敢龟缩在城墙之后玩嘴皮子吗?”

“呸!臭小子,少激你熊爷爷!到时候拔了你的牙看你的嘴壳还能不能叫唤!”熊兽人将领骂了一句,但眼神锐利,左手背在身后迅速做了一个手势。城墙上,早已准备就绪的法师们立刻完成了吟唱——火焰、闪电、冰霜、风刃,各种属性的魔法攻击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自高而下,精准地轰向那辆显眼的帐车!

然而,预想中的剧烈爆炸并未发生。所有的攻击都在帐车上空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半透明的巨大魔法屏障阻挡下来,能量碰撞发出刺眼的闪光和嗡鸣,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熊兽人将领眉头紧锁,心中暗惊。之前的战斗中,鳄鱼人可没有这种级别的防护手段。“放箭!用重弩!持续攻击,消耗他们的屏障能量!”他继续下令,试图用物理攻击和数量来磨掉对方的防御。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猛地从侧翼的北门方向传来!甚至能看到那边的城头腾起火光,一面将旗缓缓倒下!

“不好!是声东击西!”庞涌猛地扭头,又惊又怒,“北门怎么回事?!快报!”

时间稍作回溯。此前派遣的那支鳄鱼精锐小队,早已悄无声息地绕至北门。其中一名漆黑鳞片鳄鱼士兵的异能完美契合此次任务——他融入阴影,无法被肉眼察觉,也无法发动攻击。借助夜色,他如同幽灵般攀上高墙。

当正门战鼓雷动,吸引绝大部分注意力时,北门守备更加空虚。阴影中的鳄鱼显出身形,他的目的并非暗杀。只见他脚下瞬间展开一道漆黑如墨的传送法阵,早已待命多时的精锐小队从中汹涌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北门城头!他们砍倒将旗,迅速杀入城内。

与此同时,城外,厄齐率领的一支分队恰好赶到北门外。“该干活了~”随着厄齐一声令下,鳄鱼士兵沿着被打开的城门疯狂涌入!他们并不恋战,而是直冲已在正门方向集结了大部分兵力的兵营,奋不顾身地制造混乱,厮杀片刻后,伴随着又一声剧烈的爆炸,迅速后撤!

“报——将军!北门失守!敌军小股精锐已突入城内,正在兵营附近制造混乱!”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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