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十八(1/2)

这里是沙国,由狮族统治,兽人四国中土地最为贫瘠,却也因此孕育了最炽烈、最不加掩饰的野心国度。放眼望去,黄沙是无垠的主宰占据了国土的百分之六十八,绝大多数地方赤地千里,无法耕种。因此,那些稀少的、能够孕育生命的绿洲与河谷,全被列为严加看守的禁区,用高大的围墙圈起,进行着区域性的集约化粮食生产,每一粒收获的谷物都关乎国本,狩猎,以及发掘黄沙下掩盖的财富。

沙国尚武,风气彪悍。在这里,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出身与目的皆在其次。你自身所拥有的力量,直接决定了你能在这片残酷土地上占据的位置。沙国孕育了这片大陆最强大的两种兽人种族——象兽人与犀牛兽人。他们庞大的体型本身就是天生的战争机器,即便不做任何系统训练,也拥有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为了将这两大战略种族牢牢绑定在沙国的战车上,皇室给予了他们极高的自治权和政策倾斜,甚至赋予了两族成员“见王不跪”的无上特权。而代价,则是这两大种族必须无条件、全族响应沙国的每一次军事征召,他们的血脉与力量,早已与沙国的国运紧密相连。

沙国最负盛名的,莫过于位于首都中心那座如同巨兽匍匐的巨型竞技场。每一天,都有渴望证明自己的勇士在其中浴血搏杀,用对手的鲜血和自己的伤痕铸就晋升的阶梯。那里流传着最残酷的规则——某些特定级别的死斗,最终只能有一人活着走出那扇沉重的铁门。

沙国首都的皇宫,大殿由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亮黄色沙石砖垒砌而成,这种用特殊沙土混合黏土烧制的砖石,在沙漠烈日的炙烤下会呈现出一种流动黄金般的光泽,既彰显了皇室的富足,也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与威严。高大的廊柱支撑起宽阔的穹顶,穹顶之上开着巧妙的天窗,让灼热的光线如利剑般刺入,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也将大殿最深处那高高在上的王座笼罩在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辉之中。

王座之上,端坐着沙国的最高统治者——第四十四代沙皇。他一身金色的鬃毛稍显蓬松杂乱,非但没有折损威严,反而更添了几分沙漠雄狮的不羁与狂放。他一只手随意地撑着头,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半开半阖,带着一丝慵懒,却仿佛能洞穿灵魂。下方,胡狼、沙漠猫、骆驼、蜥蜴、象、犀等沙国本土种族的臣子们,皆恭敬地跪坐在两侧,屏息凝神。

“启禀殿下~”一只骆驼兽人深深跪伏在地,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这是与帝国的停战文书已正式交换。我国军队已按第一部分的计划,悉数撤至边境百里之外。帝国军队果然如您所料,主力正全速南下,往莫比桑大沼泽方向集结!除了帝国虎皇鸣炙坐镇中央,鸣烈、鸣崖、鸣岱三位亲王也已分别抵达与莫比桑大沼泽接壤的蝎骨洼地、泽颂原和齐兰河附近布防。而原本负责帝国北疆的雷凯哲宇,也被调回帝都述职。目前,帝国整个北疆防线,兵力空虚,仅剩下七万常规驻军!”

沙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洪亮,如同沙漠深处的闷雷,穿透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雅奇~”他呼唤着那个名字。“湿地联盟那边情况如何了”

跪在臣列前端的雅奇立刻抬起头,她那蜜色的皮毛在透过天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紫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与睿智:“禀殿下,湿地联盟已按照计划,全面收缩至莫比桑大沼泽深处,并在外围布下了层层陷阱与伏兵。帝国军队虽已集结,但碍于沼泽地形复杂,不敢贸然深入。正如刚刚汇报所言,他们正在等待后续部队完全靠拢,试图以绝对兵力形成碾压之势。”

“哼哼~”沙皇的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冷笑。他抬起那只覆盖着浓密鬃毛的巨掌,对着骆驼兽人双手高举的文书虚虚一抓。那卷象征着和平的皮文书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离地飞起,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他随意地甩了甩,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随即,他手腕一抖,直接将文书丢进了王座旁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黄金火盆中。橘红色的火舌瞬间舔舐而上,将皮卷吞噬,化作一缕青烟和跳动的火星。

“那么,”沙皇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洪亮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响,下达了最终的决断:“待到帝国军主力与湿地联盟在沼泽中陷入胶着,就是我们动手之时!启动所有预先布置的传送大阵,将我们蓄势待发的军团,全部投送至帝国北疆!总攻!目标——三天之内,拿下渐腹高原!”

“吼——!”底下的众臣脸上顿时露出了狂热与贪婪的笑容,齐齐发出低吼。战争!扩张!用帝国的血肉,来滋养沙国干渴的土地!

与此同时,帝国西南,蝎骨洼地,帝国亲王鸣崖驻地。

中军大帐内,气氛肃杀。鸣崖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莫比桑大沼泽地图上,金色的眼眸锐利如鹰,手中的笔不时在地图上圈点。沼泽复杂的水网、瘴气区、可能存在的暗道都被细致地标注出来。帝国大军已然全面集结,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横扫整个沼泽,直捣湿地联盟的老巢。

“启禀殿下,鸣烈亲王和鸣岱亲王的部队已经完成战前部署,派人前来询问,您这边何时可以协同动手?”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鸣崖头也不抬,笔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迂回的线路:“告诉他们,我这边还有一支偏师需要明早才能抵达。让他们稍安勿躁,抓紧这最后的时间休整。待到全军到位,后天拂晓,便是对那肮脏沼泽发起总攻之时!”他的声音冷静,却蕴含着压抑已久的战意。

“殿下~我回来了。”帐外传来凌穹熟悉的声音。

鸣崖这才猛地抬起头,脸上那属于统帅的冷静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了底下深藏的焦急:“如何?”他几乎是立刻追问,关乎他个人荣辱的目标,此刻远比整体战局更牵动他的心。

凌穹快步走入帐中,身上还带着沼泽边缘的湿气。他来到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向湿地联盟防线的一处突出部:“已经反复确认了,傲腾就在这个据点!他最近频繁在前沿现身,似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

“好!很好!”鸣崖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刀锋,紧紧锁定在那个点上。两年了!整整两年!自从那次大意败北,这份耻辱就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而那个让他蒙羞的家伙,却在之后仿佛人间蒸发,再未给他雪耻的机会。如今,帝国全面反攻,这条潜藏已久的鳄鱼终于再次浮出水面!报仇,一雪前耻!这几乎成了他此刻最强烈的执念。

湿地联盟,前沿防线据点。

“阿嚏——!”

一个如同小型雷鸣般的喷嚏猛地从傲腾口中打出,震得旁边帐篷的帆布都嗡嗡作响。

“???”一旁的白色角马兽人浪苍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调侃道,“傲腾兄,你这是怎么了?打这么响的喷嚏,莫非是有谁在背后狠狠念叨你了?还是说……最近走了桃花运,被哪家的姑娘惦记上了?”他悠闲地甩着尾巴,语气轻松。

“我还能有桃花?”傲腾用力揉了揉自己覆盖着漆黑鳞片的鼻尖,瓮声瓮气地说,“我身边除了你们这些糙汉子,连只母蚊子都少见!怕是不知道哪个家伙在背后骂我呢~”他甩了甩头,将这点小插曲抛开,“走吧,我们去前面防线看看,帝国那边估计就这一两天要‘来访’了,得看看这些弟兄们准备得怎么样。

浪苍点了点头,跟上傲腾沉重的步伐,但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不过~傲腾兄,当真不需要在阵地前布置更多的陷阱吗?帝国这次来势汹汹……”

“不用。”傲腾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巨大的脚掌踩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布置在地上的那些小把戏,对鸣崖那家伙来说,根本就是儿戏。他的能力……你我都清楚。”他回想起两年前与鸣崖那一战,对方只是随意抬手的小动作,便改变地形、吞噬一切。

浪苍若有所思,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忙碌布置防御工事的士兵:“傲腾兄怎么就如此肯定,我们一定对上的是鸣崖?帝国这次可是来了三位亲王。”

“呵~”傲腾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白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笃定,“我最近这几天,可是特意到前面去溜达了好几圈,丝毫没有隐藏行踪。他一定看得见我的……只要他看见了,他就一定会来找我!”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谈论一个生死仇敌,反倒像是在期待一个阔别已久、必须分个高下的“老朋友”。

“那到时候,傲腾兄你可要万分小心了。”浪苍耸了耸肩,白色的鬃毛在风中微动,“据我所知,鸣崖狡猾得很,指不定这两年又偷偷琢磨出了什么阴损的新招数呢。”他顿了顿,主动请缨,“到时候,他身边那个麻烦的雷凯凌穹,就交给我来对付吧。另外,闽老也在赶来的路上了,要不要让他老人家打头阵,先挫挫帝国的锐气?”

“那老家伙也来?”傲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信任,甚至带着点排斥。

“怎么了傲腾兄?”浪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继续用玩笑的口吻试探道,“听这语气……什么时候又被闽老暗中下过药了?留下心理阴影了?”

“那倒不是。”傲腾否认,但语气依旧有些生硬,“只是他一把老骨头了,不在部落里享清福,跑来前线凑什么热闹?他怎么不派他那个徒弟来?”他似乎对那位“闽老”颇有微词。

“另外,对付鸣崖,绝对不能固守,我们得埋伏,不然他要是直接毫无顾忌直接发动能力,那我们还打个屁!必须要让两方人马混战,让他不敢动手!”

他吐露出和鸣崖交战的心得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沉重的步伐已然踏入了防线最前沿的布置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汗水和一丝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远方,帝国军营的轮廓在沼泽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即将露出它锋利的獠牙。而在这风暴即将汇聚的最中心,两位宿命中的对手,都在等待着彻底了结恩怨的那一刻。

帝都皇宫,廊柱森然,阳光透过高窗洒下,却驱不散老元帅眉宇间的沉郁。雷凯哲宇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深处,难掩一丝疲惫与挥之不去的忧色。

“陛下……诸位亲王率大军皆已南下,边境防线正值用人之际,何必要在此时急召老臣回京?”雷凯元帅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解。他身着的帝国元帅礼服笔挺,肩甲上的虎头徽记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但细微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年轻的虎皇鸣炙从铺着巨幅南部战区地图的桌案后抬起头,他棕黄毛皮上鲜红的纹路如同燃烧的火焰,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敬重与关切。

“雷凯老将军为帝国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孤心甚慰,亦心甚愧。”他绕过桌案,语气诚恳,没有一丝帝王的架子,更像是晚辈对长辈的体恤

“如今刚与沙国签订停战文书,依照过往经验,那群沙漠里的家伙至少会安分一年半载。渐腹高原苦寒,气候恶劣,老将军年事已高,既已无战事之忧,自然该回帝都好生将养,保重身体为上!您可是帝国真正的柱石,孤与帝国,都不能没有您啊!”

雷凯元帅沉默片刻,覆盖着白色短毛的耳朵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压在心底的话:“陛下体恤,老臣感激……只是,敢问陛下……老臣那不成器的义子赤敛,这两年来,可……可曾有新的消息?”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对自己那位失踪的义子,多少还是有几分看重和惋惜的。

鸣炙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惋惜之色,他摇了摇头:“实不相瞒,三弟鸣崖一直在派人多方寻找。两年前,确实得到了赤敛将军在赫伦城破前,拼死送出几个孩子的消息,这或许是他留下的最后线索……可惜,天不遂人愿,接应的队伍途中遭遇不明袭击,那几个孩子也自此下落不明,线索……也就此断了。”他话语中的遗憾听起来情真意切。

“老将军莫要再过度伤心了。”鸣炙走上前几步,语气愈发温和,“如今边疆暂缓,待到南方平定湿地联盟这伙悖逆的内乱,帝国便能迎来真正的安稳!老将军正该少操劳些军务,放宽心思,边疆日常交给旁人去做就是。”他再次强调了对其身体的关心。

雷凯元帅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仿佛要将某种沉重的情绪压下。

“陛下如此费心,老臣……老臣这身子骨,确实是大不如前几年了……”他的话语带着一丝英雄迟暮的黯然,“待到南方平叛功成,大局稳定,老臣……想向陛下请辞,解甲归田,安心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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