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激战(1/2)

“一切,都还来得及~”

淼苍勒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万丈深渊中传来的回响,浑厚却毫无感情的语调,更似某种古老邪恶存在的低语。周身弥漫涌动的暗影并非魔法制造的光辉,而是某种扭曲光线本质的、更为原始的力量具现,仿佛他自身化为了一个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洞,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吉特全身肌肉紧绷,斑驳的皮毛下是千锤百炼、蓄势待发的力量。他用眼角余光快速确认三个孩子已安全躲到第三层平台最深的阴影角落里后,便将全部注意力死死锁定了眼前这个陷入彻底疯狂的敌人。

他双手紧握刀柄,刀身沉于腰侧,摆出最标准也是最致命的突刺起手式。呼吸平稳悠长,瞳孔缩成一条冰冷的细线,所有杂念都被排除。他清楚明白,对付这种情绪失控、力量诡异的敌人,冷静和耐心远比狂攻更重要。赤敛城主那沉稳如雷、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再次在耳边回荡:‘确保万无一失,必要时……一击毙命,绝不能生出任何变故。’

淼苍咧开嘴,露出一个撕裂般、完全不似活物的狰狞笑容,不再浪费任何口舌。他身影猛地一晃,细长的尾巴急速摆动提供着诡异的平衡,身姿下压到极低的重心,以一种近乎贴地滑行的惊人速度疾冲而来!吉特虽惊讶于对方竟选择与自己这个战士近身搏杀,但战斗本能让他没有丝毫犹豫。他扎紧下盘,稳如磐石。只见淼苍重心压得极低,覆盖着漆黑不祥能量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上抬直抓吉特咽喉!

吉特低吼一声,不退反进,手腕猛然发力,刀身精准无比地向上撩起!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脆响!

刀锋与那覆盖着能量的利爪狠狠碰撞,火星四溅!同时吉特借势后撤半步,刀尖如同捕猎的毒蛇獠牙,借着格挡的反作用力疾刺对方心窝!淼苍借助被格开的力量顺势旋身,坚硬的背部鳞片与刀尖极限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

然而攻势未停!淼苍在旋转中,左手指尖早已无声无息地凝聚出一道锐利无比的漆黑射线,阴险地射向吉特毫无防备的肋下!吉特刀势已老,回防不及,只能猛地拧身试图用坚韧的皮甲硬抗!

但真正的杀招紧随其后!

“啪~!”一声撕裂空气的爆响!

那条如同钢鞭般坚硬的尾巴,带着恐怖的动能和尖啸声,几乎是贴着地面扫来!吉特虽极限闪避了射线,左臂仍被沉重的尾尖狠狠扫中!护臂下的皮毛与肌肉瞬间传来骨头欲裂的剧痛和麻木感!他闷哼一声,再度被逼退,左臂暂时几乎失去知觉。

淼苍落地无声,细长的竖瞳中闪烁着冰冷而毒辣的光芒,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再次挥出,一道扭曲旋转、散发着不祥紫黑色能量的气刃撕裂空气,尖啸着斩向步伐未稳的吉特!

吉特暴喝一声,压住伤势,刀身瞬间缠绕上炽热咆哮的烈焰,迎着那诡异气刃猛地劈下!烈焰与异种能量剧烈碰撞,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响,紫黑色气刃被狂暴的火焰一击斩散湮灭。他脚下一蹬,地面砖石微裂,身随刀走,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猛虎般再次冲向淼苍!燃烧的刀锋在空气中划出灼热的轨迹,一道巨大的、半月形的烈焰剑气离刃飞出,逼得淼苍不得不暂避锋芒,向后滑退。

淼苍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澎湃的暗影能量在前方急速凝聚成一面不断波动的漆黑盾牌。火焰剑气狠狠撞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火焰与暗影疯狂互相侵蚀、爆炸,灼热的气浪掀起漫天白烟,那暗影盾牌剧烈波动扭曲,却顽强地并未立刻破灭。

吉特变招极快,刀身上的火焰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噼啪作响、狂暴无比的蓝白色雷霆!他再次疾刺而出,雷光缠绕的刀尖如同雷神之矛,趁着烟雾未散视线受阻的瞬间,一击刺入那波动不休的暗影盾牌中心!

“砰!”盾牌应声爆碎!

雷光刀尖去势不减,直指淼苍心口!眼看躲闪不及,淼苍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左手猛地探出,再次精准地、悍不畏死地一把抓住雷霆跳跃的刀背!强大的电流瞬间让他手臂鳞片焦黑翻卷!

“噗嗤!”

刀尖因这强大的阻力而猛然偏移,却依旧狠狠地刺入了淼苍左肩被迪亚踢伤的旧创之处!狂暴的雷光瞬间灌入体内,让他半身一阵剧烈的抽搐麻痹!剧痛之下,淼苍的右脚如同炮弹般裹挟着全身的力量和愤怒,重重踹在吉特毫无防护的腹部!

“呃!”吉特被这结结实实的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强悍的腰腹核心力量让他勉强在空中受身,最终踉跄落地。他忍痛用长刀支起自己迅速站稳,龇牙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死死盯住对方。他断然不相信对面挨了蕴含雷霆之力的一刀会比自己好过半分!

然而下一刻,让吉特瞳孔收缩的事情发生了。淼苍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某种异兽皮革缝制的小巧口袋,看也不看地将一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不知名的药片吞下。他左肩那被雷刀刺穿的恐怖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蠕动、止血、收口!连雷击带来的麻痹效果也在迅速消退!只剩下破损的衣物和斑驳的血迹证明着刚才那几乎致命的重创。

“哼……”他冰冷地哼了一声,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他虚空一握,一柄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暗影能量构成的、流淌着不祥幽光的能量长棍出现在手中。

他不再给吉特任何喘息和拾刀的机会,持棍猛攻而上!那暗影长棍在他手中宛如活物,变幻莫测:时而如长枪疾刺,点点黑星如同毒蜂般直取吉特周身要害;时而刚猛无俦,硬撼格挡,沉重的力量震得吉特手臂发麻,旧伤剧痛;时而又柔软诡异如毒鞭,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缠绕抽击,防不胜防!

吉特蓄势应战,刀法彻底展开,将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刀身之上元素力量根据战况流转不息:时而寒气四溢,重劈之下地面凝结出大片冰霜,攻势如同雪崩般连绵不绝;时而雷光爆闪,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刺目电蛇,试图再次麻痹对手;时而烈焰升腾,道道灼热澎湃的剑气逼迫淼苍不断闪躲格挡,有效打乱其凶狠的进攻节奏。

两人在这被诡异月光笼罩的密室中激烈厮杀,元素轰鸣爆裂,暗影咆哮嘶吼,冰屑、火星与电蛇四处飞溅,将这片空间变成了死亡旋涡。

就在这生死搏杀的白热化阶段,第三层平台的阴影里,被迪亚和迪安用身体紧紧护在身后的迪尔,身体开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禁锢他身体和意识的力量,似乎随着淼苍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投入到与吉特的死斗中而显着减弱了。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他那双灰白色的、原本空洞无神的眼中疯狂涌出,顺着苍白暗淡、毫无光泽的细碎鳞片滑落,打湿了衣襟。紧接着,压抑不住的、破碎而痛苦的呜咽声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仿佛濒死小兽的哀鸣。

“迪尔?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迪亚第一时间察觉到怀里朋友的动静,又惊又喜,但立刻被迪尔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滔天的痛苦和绝望所深深震慑。

迪尔瘦弱的身体软软地瘫在轮椅里,仿佛被一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骼和支撑。那控制他的术法并不能隔绝他的对外五感,他清晰地目睹了为了拯救他而进行的惨烈死斗,听到了父亲那疯狂而残忍的言语,过去所有被刻意忽视的冷漠、被长期隔绝的孤独、那些看似严苛却毫无温情的管教……此刻全都串联起来,化作最残忍、最血淋淋的真相,将他那颗渴望父爱的心碾得粉碎。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委屈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但那语调深处,却意外地有着一丝超乎年龄的、凄楚而清醒的洞察,“父亲……为什么……如果……如果我的命……真的能换回母亲……能换回父亲不再用那种看空物、看工具一样的眼神看我……我……我愿意……”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虚幻的稻草,试图为这无法接受、无法理解的现实,找到一个能够自我牺牲、自我安慰的“合理”理由。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台下,吉特与淼苍再次硬撼一记,覆盖着刺骨寒气的刀锋与暗影棍棒猛烈碰撞,冰晶四溅,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几步,呼吸都略显急促,暂时拉开了距离。

就在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喘息之际,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灵魂都嘶喊出来的哭喊,从高处撕裂了空气: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我……我是自愿的!我自愿用我的命换母亲回来!求求你们停下!”

这撕心裂肺、充满绝望的呼喊让激战的两人动作猛地一滞!迪亚难以置信地抓住迪尔冰冷的肩膀,用力摇晃:“迪尔!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迪安琥珀色的猫眼里闪烁着焦急与心痛,他用力握住迪尔冰凉颤抖的手,语速又快又清晰,试图唤醒被痛苦冲昏头脑的朋友:“你清醒一点!吉特队长说过了!那个仪式根本就是个传说,不一定成功!很可能你白白牺牲了,玛莎阿姨也回不来!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未来啊!”

“呵呵……哈哈哈……”淼苍勒诉丧心病狂的笑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充满悲怆的寂静,那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满足和极致的嘲讽,“对~!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早该如此!你若早这般懂事,你的母亲早已回到我们身边!我们一家早已团聚!”他甚至带些责备地、冰冷地看向迪尔,仿佛责怪他醒悟得太晚。

“闭嘴!你这疯子!”吉特听得怒火中烧,不忍再听这诛心之论,挥刀再次猛攻而上!绝不能让他再蛊惑那可怜的孩子!淼苍立刻举棍相迎,金铁交鸣之声再次响彻密室,战斗瞬间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我说我是自愿的!停下啊!停下!”迪尔看着台下因自己一句话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拼命的死斗,心如刀绞,哭喊着哀求,声音已经嘶哑。

迪安猛地抬头看向穹顶夜空,突然大声喊道:“没用了!月亮!月亮已经分开了!仪式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

激战中的两人闻言,下意识地瞥向穹顶夜空。这才惊觉,天上那三轮月亮已经从最完美的交汇状态分离,如同命运巨轮般不可逆转,各自带着一部分残影,缓缓地、坚定地奔向不同的天域,洒下的月光也不再那么凝聚和充满魔力。

“不——!!!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玛莎!我的玛莎!!”

淼苍勒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绝望和不甘的嚎叫,仿佛一头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困兽。他猛地发力格开吉特的长刀,竟不再理会眼前这个致命的敌人,如同一个彻底崩溃的孩童般,手脚并用地扑向最高层的冰床,姿态狼狈而疯狂。

他颤抖着爬上冰床,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那具他倾注了所有心血和执念的身体。然而,那被特殊魔法和珍贵材料保存了三年、宛如沉睡的躯体,正以前所未有的、可怕的速度发生着剧烈变化:原本光滑细腻如绸缎的鳞片迅速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干枯发脆,大片大片地翘起、剥落,露出下面灰败的皮肤;原本丰润美丽的面容急速干瘪塌陷,眼球萎缩,牙齿暴露;皮肤收缩紧绷,紧紧包裹着骨骼,呈现出一种死亡三年后本该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灰败腐朽色泽……一切都在瞬间回归到死亡最真实、最残酷的模样。

“不……不!回来!回来啊!我的美人……我的玛莎!玛莎!”他眼中那翡翠般的竖瞳彻底被疯狂和绝望的猩红覆盖。他徒劳地、试图用手拢住那些不断剥落的鳞片,试图用手抚平那干瘪的面容,但一切都无法挽回,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加速着最终的腐朽。

巨大又彻底的绝望如同最黑暗的潮水,瞬间将他吞噬淹没。他涕泪横流,状若疯魔,将脸深深埋入妻子那迅速变得可怕起来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颈窝,他开始用某种古老晦涩的语言,念叨起繁长而扭曲的咒语,仿佛在向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与怨恨,吟诵起最后一曲绝望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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