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老爹和老叔想得太美了(1/2)
他不由讷讷:“这,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哪里难了?!”
苏轼刚刚平复一些的怒火又被点燃了,他“霍”地站起:“你叔父中进士时年方十七!你的天资禀赋,远胜你叔父年少之时,若能收心敛性,全力以赴,比你叔父早个三年登科,有何难处?!”
“还有仁宗朝的晏文献公(晏殊),十四岁便以神童荐,殿试赐同进士出身!”
“先贤先例在前,又非开天辟地,你怎可如此畏怂?未免太没志气!”
他痛心疾首地指着苏遁:“我看你就是仗着天资高,优哉游哉惯了!便畏惧苦读!你越是这般懈怠光阴,浪费才华,为父就越不可能让你再接触那些乱你心性的旁门左道!”
苏轼是真动了气,胸膛起伏,显然对苏遁缺乏“雄心壮志”的表现极为失望。
苏遁见老爹气得不轻,哪里还敢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只暗暗在心里叫苦,到底是什么,给了老爹和老叔这样的自信啊!
十四岁中进士,他真的真的不敢想啊!
苏辙看着侄儿仍旧满面畏难之色,语气再次缓和,但其中的期望与沉重,却更加清晰:“遁哥儿,你需知,我苏家能有今日之显赫,全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知遇之恩。”
他的声音压低,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那深不可测的宫闱。
“然,太后年事渐高,官家日渐长成……”
“苏家眼下的鲜花着锦,究竟还能维系多久?为叔心中……实无把握。”
苏辙没有明言,但那眼神中对家族未来的忧惧,不言自明。
苏遁看着苏辙凝重如实质的目光,心中如重鼓雷鸣。
他瞬间想起了历史的走向,两年后,高太后薨逝,哲宗亲政,新旧党争再起波澜,苏家的厄运,就在眼前!
苏辙看着侄儿眸中陡然升起的恍然,长长叹了口气:“你尚年幼,本不该与你说这些,令你忧惧于心。”
“然,眼见你身负如此天资,却……却耽于杂务,悠游度日,为叔心中,实是忧急如焚,如坐针毡!有些事,若不早早让你知晓,只怕……只怕悔之晚矣!”
他不再仅仅是讲道理,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将官场与家族的现实,一层层剖开给苏遁看。
“你可知,我大宋开国百余年来,取进士近万人,然其中多少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在主簿、县尉、县令这等微末官职上辗转沉浮,耗尽年华?”
“更有那运气不济者,连吏部铨选都遥遥无期,只能做个候阙的闲人,空负才学,碌碌无为,老死牖下!”
苏辙的语气带着一丝悲凉,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苏遁,“你道这是为何?非尽是其才学不逮,更多时候,是因其背后无家族托举,无贵人提携!”
“官场之路,独木难行!”
话已至此,苏辙索性将家族的底细和盘托出:
“眼下,我与你父身居高位,在朝中确有些许人脉与声望。你的六位兄长,也因此受益。”
“伯达(苏迈)与伯先(苏迟),早年以荫官入仕,根基已立。虽受出身影响,不能达显,但为官多任,资序渐深,又有苏家之名庇护,只要无有大错,依常法迁转,足以安稳一生,纵逢大变,亦能自保。”
“仲南(苏适)与仲豫(苏迨),元佑元年明堂授恩已获承奉郎、承务郎之官身,有了立足之阶。仲南年岁已长,索性弃了举业,已谋得郊社局令之差遣。”
“仲豫尚年轻,今春虽憾未第,然三年后仍可再战,是以暂未谋差遣。叔党(苏过)与叔宽(苏逊)亦是如此。今科不第,尚有下科。”
“若幸而得中,出身正途,自然前程似锦。若是不幸未第……待下一轮郊祭推恩,他们二人亦可得赐官身。届时,或续战科场,或出官任职,皆有余地,进退两便。”
剖析完苏遁六位兄长们进可攻举业,退可蒙恩荫的良好处境,苏辙的目光最终沉重地落在苏遁身上,语气也变得格外凝重:
“唯有你,遁哥儿,年纪太幼!只怕待你长成,欲展翅高飞之时,我苏家早已……早已门庭衰败,风光不再!”
“到那时,你并无恩荫可蒙,一切前途,只能靠你自己争取!”
“自然,以你之资材,谋求举业应并非难事。但,登科及第,并非有才学便足矣!”
“天下有才之士,多如过江之鲫,然每年进士及第者,不过寥寥数百。为何?”
他目光如炬,“当年考官之性情偏好、朝堂之政策风向,若不知晓,你便纵有锦心绣口,文章花团锦簇,一旦犯了忌讳,触了逆鳞,也只能名落孙山!”
他以自身为例:“嘉佑二年,正因为是欧阳文忠公(欧阳修)主持贡举,力革‘太学体’之弊,推崇平实古文之风,我与你父文风恰入其法眼,才得以登科及第。”
“若是换一位推崇骈俪、恪守旧规的考官主试,我二人能否上榜,犹未可知!”
又提及苏东坡门下学生:“再看那秦观秦少游,才情何等卓绝?然科考三次方得及第。”
“还有李廌李方叔,才华横溢,也两度落榜。何也?皆因所作策论文章,一时未能投合考官喜好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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