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北疆诡影（1/2）

第一百六十章 北疆诡影·蛛网暗织

寅时三刻，天未破晓。

长安城北，金光门外，一队约五十人的精悍人马已整装待发。人人黑衣轻甲，背负特制兵刃与各类符箓法器，沉默肃立，气息沉凝如铁。座下战马亦非凡品，乃是龙盟精心培育、带有微弱龙血马与西域良驹血统的“龙鳞驹”，耐力惊人，可日行五百里。

曼丽一袭贴身的墨色劲装，外罩深青色带兜帽的斗篷，腰间悬着李豫亲赐的“天枢令”与那柄得自地宫的特殊短刃“幽影”。她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与冷静。昨夜秘库中的凶险遭遇，让她对此次北上之行更多了十二分的警惕。

“阁主，人员齐备，随时可以出发。”副阁主岳青阳（原龙盟将领，稳重干练）上前低声道。

曼丽点点头，目光扫过队伍中几张年轻却坚毅的面孔。这些都是“天枢阁”成立以来，从各地选拔、培养的精英，擅长沙场搏杀、道术符箓、机关追踪、甚至一些偏门的异术。其中更有三人，是在对抗“蚀化”怪物过程中，觉醒了微弱超凡能力的“异士”。这是“天枢阁”第一次大规模出动高端战力执行外勤任务，不容有失。

“此行目的地，范阳尸皇领地外围，失踪村落遗址。任务有三：一，查明‘血祀迁跃阵’详情与空间波动去向；二，搜寻幸存者线索或...遗骸；三，评估尸皇领地近期异动等级，并尽可能捕捉或格杀其‘使者’级别的单位，获取情报。”曼丽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尸皇莫测，其麾下怪物进化迅速，此行凶险异常。所有人需令行禁止，时刻警惕，不得擅自行动。若有异状，立刻上报。”

“遵命！”众人低声应诺，眼中并无畏惧，只有燃烧的战意与谨慎。

曼丽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长安城那巍峨的、在黎明前黑暗中如同巨兽蛰伏的轮廓。她知道，李豫此刻也定然未眠，在紫宸殿中运筹帷幄，应对着朝堂与江南的双重压力。

“出发！”

一声令下，马蹄裹着布帛，五十余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冲出金光门，沿着官道，向北疾驰而去。

几乎在曼丽队伍离开的同时，长安城东南隅，靠近东市的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后院，地下密室中。

烛火昏暗，映照着几张模糊不清的脸。

“走了？”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声响起。

“寅时三刻，金光门出，约五十骑，轻装疾行，应是‘天枢阁’精锐尽出北上。”另一个声音干涩如老树皮。

“好！柳曼丽一走，长安城内，能看破我等‘隐雾’之人便少了大半。李亨（此时应为李豫，但密室中人可能仍沿用旧称或故意不敬）身边，虽有龙盟与禁军，却难防鬼蜮伎俩。”阴柔男声带着一丝得意。

“不可大意。”第三个声音苍老而沉稳，“李亨非庸主，柳曼丽临行前必有安排。且‘隐雾’虽能混淆常人感知，但对真正的高手与道术大家，未必完全有效。我等行事，仍需谨慎。”

“长老说的是。”阴柔男声收敛了些，“朝堂那边，郑御史那个蠢货已经废了，但也算是投石问路，探了探李亨和柳曼丽的反应。接下来...按照主上的计划，在登基大典前夜，给咱们的新皇帝，送上一份‘大礼’如何？”

“江南那边，‘种子’已经播下，就等‘春风’一吹，便可‘开花结果’。”干涩声音接口，“长安城内，只需再制造几起足够轰动、足够诡异、且能隐隐指向‘天枢阁’或柳曼丽‘镇压不力’、‘引祸上门’的事件，便足以在民间与部分朝臣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届时，大典之上，人心浮动，我等的‘正戏’才好登场。”

“地点选好了？”苍老声音问。

“选了三处。”阴柔男声如数家珍，“一是西市胡商聚集区，那里鱼龙混杂，便于制造‘胡巫作乱’假象；二是皇城东南的平康坊，那里贵人云集，若出诡异命案，传播最快；三是...务本坊国子监附近，士子汇聚，最易煽动清议。”

“务必小心，不可留下‘蚀’之力量的明显痕迹。主上有令，此次行动，以挑拨离间、制造恐慌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暴露我等与‘蚀’之关联。要让人以为是‘天枢阁’镇守不利，导致前朝镇压的‘妖邪’复苏，或是...柳曼丽那‘半人半妖’之身，引来了不祥。”苍老声音叮嘱。

“属下明白。”

烛火摇曳，映出墙上几道扭曲拉长的影子，密谋的低语声渐渐低沉下去。

紫宸殿偏殿，灯火通明。

李豫并未如密室中人猜测的那般忙于布置防御，他面前摊开的，是一份份看似平常的官员档案、市井流言记录、近期异常事件报告，甚至还有各地进贡物品的清单。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一份档案上的名字，目光冰冷：“鸿胪寺少卿，周允...月前其母病重，曾秘密请过一位来自终南山、号称能‘沟通幽冥’的游方道士入府做法...三日后，其母病情莫名好转，周允对那道士礼敬有加，赠金百两...”

又划过另一份：“左武卫中郎将，赵猛...其子半月前于曲江池畔游玩，失足落水，被一黑衣人救起，毫发无伤。赵猛曾多方打听恩人下落未果...三日前，其府中收到匿名信件，内附其子当日所佩玉佩，并言‘恩情后报’...”

“将作监少匠，吴有道...痴迷机关奇巧，尤好前朝‘鬼工’之术。上月其主持修缮的兴庆宫水殿，一处隐秘机关廊道设计图疑似外泄...泄密途径不明...”

高力士侍立一旁，看着皇帝将一个个看似无关的名字与事件勾连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这才明白，陛下看似坐镇中枢，实则早已撒下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在默默收集着长安城内每一个可疑的细节。

“这些虫子，自以为藏得很好。”李豫合上卷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却不知，他们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接触，每一次自以为隐秘的传递，都在朕的网里，留下了痕迹。”

“陛下圣明。”高力士由衷道，“只是...这些人职位不算最高，但所在皆是紧要或敏感部门，若同时发难，恐怕...”

“他们不过是外围的卒子，甚至可能彼此不知对方存在。”李豫淡淡道，“真正的棋手，还藏在更深的水下。不过，无妨。登基大典，便是最好的钓饵。他们忍了这么久，等到曼丽离京，朕‘孤立无援’之时，必然会动。届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让高力士心头一凛。

“江南方面，有消息了吗？”李豫转而问道。

“回陛下，龙盟江南总舵主飞鸽传书，已锁定‘红莲会’在杭州的两个秘密据点与一名核心‘传法使’，准备今夜子时同时动手抓捕。另，‘弥勒宗’在宣州煽动流民冲击官仓的主谋也已查明，是当地一破落乡绅，曾与...与范阳叛军有过生意往来，家道中落后心怀怨望，被邪教蛊惑。”高力士禀报。

“好。告诉龙盟，抓人时要干净利落，尽量留活口，尤其是核心骨干。朕要看看，这些魑魅魍魉，究竟是何来历，受谁指使。”李豫顿了顿，“另外，传朕密旨给荆州刺史与山南东道节度使，让他们暗中调集精兵，陈兵长江北岸，但暂不入江南。朕要看看，江南那些与邪教勾连颇深的地方豪强与官吏，会不会狗急跳墙。”

“遵旨！”

李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东方天际泛起的一丝鱼肚白。长安城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但那层令人不安的灰雾，依旧萦绕不散。

“山雨欲来啊...”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上，刻着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丽”字。

...

五日后，黄昏。

范阳以南三百里，一处名为“黑石峪”的荒凉山谷。

曼丽勒住战马，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连续数日疾驰，饶是龙鳞驹神骏，人马也都露出了疲惫之色。但此刻，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前方山谷入口处，原本的官道已被某种黑色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胶质物覆盖、腐蚀，寸草不生。两侧山崖上，原本灰褐色的岩石，此刻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脉络，微微搏动着，散发着微弱的热量与腥气。

更远处，山谷深处，隐隐可见一片被浓郁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区域，雾气中，似乎有扭曲的建筑轮廓若隐若现。

“就是这里了。”岳青阳对照着地图与“夜枭营”提供的情报，沉声道，“失踪的‘石坎村’，就在这黑石峪尽头，靠近尸皇领地边缘缓冲带。看这地形与气息...尸皇的力量侵蚀范围，比上次情报显示的，向外扩张了至少二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