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母妃,保重(2/2)
他目光又扫过她腕上缠着的白布——他听见太监们窃窃私语,说徐妃昨夜攥着断簪伤了手。他抿了抿唇,终是没问。
“外面冷不冷?”徐妃伸手想牵他的手,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袖,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她垂下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听说你解了九连环,徐娘娘……真为你高兴。”
二皇子闷闷嗯了一声。
徐妃望着他紧绷的小脸,忽然笑了,伸手从枕边摸出个小小的锦囊,递过去:“这是徐娘娘前几日求的平安符,你戴着。”
锦囊是用最素净的蓝布缝的,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安”字,针脚里还沾着点暗红——像是血渍。
他接过锦囊,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像是块小木头。
“徐娘娘……怎么做起这些玩意了。”似乎就是好奇一问。
徐妃一愣,哑然失笑,“就是想做给礼哥儿你罢了。”
二皇子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物件,忽然出声:“儿臣不怨您了,您快些好起来才是。”
徐妃浑身一震,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落在他的袄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抬手抱住他,指尖颤抖地抚过他柔软的发顶,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这触感刻进骨子里。
“我的礼哥儿……”她哽咽着,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母子俩压抑的呼吸声。二皇子埋在她怀里,闻着那股熟悉的冷梅香混着药味,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用袖子轻擦了擦脸,故作镇定地说:“儿臣该回去了,今日还未练字。”
徐妃松开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口,“去吧,路上当心些。”
二皇子转身往外走,步子迈得很慢。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回头望了一眼。母妃正望着他,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竟有种易碎的美。
他走到廊下,脚步顿了顿。檐角的有些冰棱融了,水珠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极了方才暖阁里没忍住的抽泣声。
他攥着那锦囊,指腹反复摩挲着“平安”二字。再次回头望时,暖阁的窗棂半掩着,徐妃的身影被窗纸映成淡淡的一团,安静得像幅褪了色的画。
“母妃……”他张了张嘴,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卷走了半截。喉间像堵着团棉花,涩得发疼。
最后那两个字,他几乎是贴着胸口说的,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保重……”
风穿过回廊,卷起地上的残雪,迷了他的眼。二皇子用力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憋回去,转身大步往前走。长命锁在衣襟下轻轻晃动,像徐妃最后落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凉,却带着化不开的暖意。
而暖阁里,徐妃正望着窗外出神,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被。风掀起窗纱的一角,带来些微寒意,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漏了个洞,灌满了这冬日的风。
……
她偷摸地让雪青找了条白绫回来。
“娘娘……”雪青哭着望着她。
徐妃接过那条白绫,指尖触到冰凉的丝滑质地,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抬手抚过雪青哭得通红的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哭什么,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雪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攥着她的衣角:“娘娘,您再等等!开春了就好了,等静心苑的海棠开了,您不是说想看看静心苑的海棠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