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概念之影与现实之锚(1/2)

西侧备用入口走廊。

墙壁真的在“融化”。

不是高温熔化的那种融化,而是物质的概念本身在瓦解。混凝土不再坚硬,钢筋不再有韧性,金属不再反射光线——它们变成了一种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不断变幻颜色的“信息流”。走廊的轮廓开始模糊,空间的概念变得暧昧,甚至连“走廊”这个定义本身都在动摇。

赵坤站在走廊入口处,额头上的银白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芒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领域,领域内部,现实保持着稳定。墙壁依然是墙壁,地面依然是地面,空气依然是空气。但领域之外,一切都在变得陌生、怪异、不可理解。

“第三队,跟我推进!”赵坤下令,声音在意志连接中传递到每一台自律单位,“保持在我的领域内!一旦离开领域范围,你们的结构可能会被概念污染瓦解!”

四台重型自律单位紧随其后,它们的金属装甲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银白色纹路——那是赵坤通过意志连接赋予的临时保护,模仿了他额头印记的力量,但强度远不如本体。

它们踏入走廊。

瞬间,异变发生。

走廊深处的“融化”物质突然凝聚、塑形,变成了某种……东西。

很难描述那是什么。

它有时像一团不断翻滚的彩色烟雾,有时像无数张重叠在一起的人脸,有时又像某种多肢节、多眼睛的抽象几何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因为“形态”这个概念本身,在这里已经变得不确定。

但赵坤能感觉到它的“意图”。

它在尝试“理解”这条走廊,理解构成走廊的一切概念:空间、物质、结构、功能……然后在理解的基础上,进行“重定义”。

就像一个有洁癖的艺术家,看到一幅画不合心意,就拿起颜料和刮刀,开始现场修改。

“是‘扭曲’概念。”陈默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来,带着凝重的语气,“但比之前更强,更……主动。天机阁可能给它注入了某种‘指令’,让它有了明确的目标。”

“怎么打?”赵坤问,眼睛死死盯着那团不断变化的形体,“常规攻击对它无效吧?”

“用你的意志。”陈默说,“‘扭曲’概念的本质是改变现实的定义。但你的意志之锚赋予你‘存在不可否定性’的临时认证。将你的意志想象成一根钉子,钉在现实中,然后告诉它:这里,我说了算。”

听起来很玄。

但赵坤理解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额头那个印记上。

瞬间,他“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那种被守秘者称为“意志之锚”的力量。

那不是能量,不是物质,不是信息。

那是更根本的东西——是“我存在”这个事实本身,被强化、被放大、被赋予了一种近乎法则的权威。

赵坤向前迈出一步。

领域随之扩张。

那团扭曲的形体似乎感到了威胁,开始剧烈翻滚,颜色从温和的彩色变成了刺眼的亮绿色——那是‘扭曲’概念标志性的颜色。

然后,它“攻击”了。

不是物理攻击,不是能量攻击,而是一种概念的投射。

赵坤突然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开始出现异常。

他看到墙壁在跳舞——不是比喻,是真的在跳舞,像人类一样扭动、旋转、甚至做出滑稽的动作。

他听到颜色在尖叫——亮绿色发出刺耳的尖啸,深红色发出低沉的咆哮,银白色则在低声哭泣。

他甚至“尝”到了形状的味道——圆形是甜的,方形是咸的,三角形是苦的。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认知,都在被扭曲、重组、变成荒诞不经的杂烩。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已经疯了。

但赵坤不是普通人。

他是武者,经历过无数生死战斗,意志早已锤炼得如同钢铁。

他是意志之锚的持有者,被观测者文明认证为“守护者”。

更重要的是,他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同伴,完成任务。

那些扭曲的感官,那些荒诞的认知,像潮水般冲击着他。

但他像礁石般屹立。

“我,”赵坤开口,声音在扭曲的走廊中异常清晰,“说这里应该是走廊。”

他指向地面:“地面,应该是平坦的,坚固的,让人行走的。”

指向墙壁:“墙壁,应该是垂直的,分隔空间的,提供支撑的。”

指向天花板:“天花板,应该在上方,提供遮蔽的。”

每说一句,他额头上的印记就更亮一分。

每说一句,他意志领域的范围就更扩张一分。

每说一句,那些被扭曲的现实,就开始一点点恢复原状。

跳舞的墙壁停下动作,重新变回垂直的混凝土。

尖叫的颜色安静下来,回归正常的视觉光谱。

奇怪的味道消失,空气恢复无味。

那团扭曲的形体发出了无声的嘶吼——如果那种纯粹概念的存在也能“嘶吼”的话。

它在抗拒。

它在坚持自己对这个区域的“定义权”。

但赵坤的意志更坚定。

因为他不仅仅是在定义现实。

他是在“守护”现实——守护这个设施,守护这里的同伴,守护那些还值得保护的东西。

这种守护的意志,比任何单纯的“定义”都更强大。

因为定义可以被推翻,可以被修改。

但守护,是一种承诺,一种责任,一种即使面对不可名状的恐怖也不会退缩的决心。

“滚出去。”赵坤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锤击般砸在现实中,“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向前踏出第三步。

意志领域如同无形的巨锤,重重砸在那团扭曲的形体上。

形体开始崩溃。

不是被摧毁,而是被“否定”——它对这个区域的扭曲定义,被赵坤的守护意志强行覆盖、抹除、还原。

亮绿色的光芒开始暗淡,变幻的形态开始消散,最终,那团形体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走廊恢复了正常。

墙壁、地面、天花板,都变回了它们该有的样子。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不协调感”,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赵坤站在原地,剧烈喘息。

额头上的印记光芒黯淡了许多,但依然稳定。

“西侧……清除。”他通过通讯报告,声音带着疲惫,“目标:扭曲概念实体,已被驱逐。但感觉……它没死,只是暂时退去了。”

“概念实体很难被彻底消灭。”陈默回应,“它们本质上是信息结构,只要对应的‘概念’还存在,它们就可能重新显化。但你做得很好,赵坤。你证明了我们的意志可以对抗它们。”

“代价呢?”赵坤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极度疲惫,就像连续战斗了三天三夜,“这种对抗……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陈默坦诚,“但至少现在,我们守住了一条防线。林薇,屏障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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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控大厅,林薇正面临着她此生最复杂的计算问题。

七个节点同时遭受攻击,攻击模式完全相同,强度持续上升。

她的动态防御算法在完美运行——在0.027秒的反应时间内完成评估、计算、重分配,将有限的屏障能量精确导向最需要的位置。

但就像陈默之前说的,这只是调整桶的倾斜角度让水均匀分布,而水总会满的。

现在,桶快要满了。

“屏障整体强度下降至峰值的71%。”林薇报告,声音冷静得可怕,“按照当前攻击强度递增速度,预计在……八分钟后,第一个节点会达到临界值。一旦有一个节点崩溃,其他六个节点的负荷会急剧增加,导致连锁反应。”

“能坚持八分钟吗?”陈默问。

“能。但八分钟后,我们需要新的解决方案。或者,我们需要在八分钟内找到攻击的源头并摧毁它。”

攻击的源头。

七个同步攻击,来自同一个高维存在的投影。

这意味着,要真正解决问题,不是防御七个节点,而是找到那个高维存在本身,并阻止它。

“天机阁在哪里控制这个概念实体?”林薇问,“他们必须有一个‘控制点’,一个将这个实体锚定在现实世界、并给它注入指令的地方。”

陈默快速思考。

如果他是天机阁,要控制一个概念实体攻击净化屏障,他会怎么做?

首先,需要一个“桥梁”——某种能将概念实体从深层空间引导到主世界的媒介。

其次,需要一个“控制器”——某种能向概念实体输入指令、维持其存在、防止它失控反噬的系统。

最后,还需要一个“能源”——驱动这一切的能量来源。

“桥梁……可能是某个观测者遗迹。”陈默说,“控制器……天机阁自己的技术,结合了从逐亡者那里获得的污染知识。能源……也许是污染能量本身,或者是某种他们从其他遗迹获取的装置。”

他调出昆仑山脉的全息地图,标出七个节点和设施的位置。

然后,开始计算。

如果攻击来自同一个源头,那么那个源头的位置,必须与七个节点在空间上构成某种特定的几何关系,才能实现如此精确的同步投影。

就像一盏灯要同时在七个位置投下清晰的影子,灯的位置必须精心计算。

陈默的机械左眼快速闪烁,认知网络全力运转。

三维空间坐标……不行。

加入时间维度……还是不够。

再加入……信息维度?

他突然想到了圣所的知识。

概念实体不是存在于常规时空中,它们存在于“信息层”。要定位控制点,不能只看物理位置,还要看信息层面的连接。

林薇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给我屏障七个节点的精确信息坐标。”她说,“不是经纬度,而是它们在信息空间中的‘地址’。圣所的知识里,有观测者文明对昆仑山脉信息结构的完整测绘。”

“需要时间计算。”陈默说。

“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知道。”

陈默闭上眼睛,将全部计算资源投入到这个任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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