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重奏的序幕（1/2）

十七分钟。

在正常生活中，十七分钟可能是喝杯咖啡的时间，是等一趟地铁的时间，是看半集电视剧的时间。

但在战争中，十七分钟可以决定一个文明的存亡，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可以决定无数代传承的断绝。

总控大厅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陈默最先反应过来。

“天机阁要同时攻击七个节点。”他的声音冰冷而急促，“这意味着他们至少有七支攻击部队，而且对我们的屏障结构了如指掌。这不仅仅是试探性攻击，这是总攻。”

林薇的手指已经在控制台上飞舞：“屏障能量重分配方案需要调整。原计划是集中防御预测的主要节点，但现在需要同时防御七个位置。能源核心的输出无法支撑这种强度的分散防御。”

“那就改变策略。”赵坤说，额头上的银白印记开始发出微光，“不防守，主动出击。在他们攻击节点之前，先摧毁他们的攻击力量。”

“怎么做？”陈默问，“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兵力部署，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甚至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式攻击。”

“但哨站-7的情报中提到他们找到了备用入口。”林薇调出深层空间结构图，“如果我是天机阁，在发动对屏障节点的总攻之前，一定会先尝试从备用入口进入深层空间，直接攻击昆仑之眼设施本身。这样既可以分散我们的防御力量，又可以在屏障被破坏后立即控制核心。”

她在地图上标出几个可能的备用入口位置：“根据观测者记录，在青藏高原、帕米尔高原、喜马拉雅山脉深处，至少有四个已知的观测者遗迹拥有类似的空间连接功能。如果天机阁找到了其中任何一个……”

“他们就可以绕过净化屏障，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陈默接话，机械左眼快速闪烁，“但这也给了我们机会——如果他们真的从备用入口进来，那就是我们的主场。在深层空间，我们可以利用环境优势和设施防御系统，给他们致命一击。”

“那屏障节点怎么办？”赵坤问，“如果七个节点同时被攻击，即使我们守住了设施，屏障一旦崩溃，地表污染还是会重新扩散。”

陈默闭上眼睛，开始极限计算。

他必须同时处理多个问题：防御七个节点、应对可能的直接入侵、保持设施自身稳定、还要考虑最坏情况下的撤离方案。

认知网络中，无数可能性在生成、演化、碰撞、湮灭。

十秒后，他睁开眼睛。

“三个方案并行执行。”

他调出全息投影，开始快速标注。

“方案一：屏障防御。林薇，你负责这个。我要你设计一个动态防御算法——不是平均分配能量给七个节点，而是根据实时攻击强度动态调整。哪个节点受到攻击最强，就向哪个节点集中能量。这需要极高的计算精度和反应速度，但你是我们中最擅长这个的。”

林薇点头：“我可以做到。但需要最高权限访问能源核心的控制系统。”

“给你。”陈默立刻授权。

“方案二：迎击入侵部队。”陈默看向赵坤，“如果天机阁真的从备用入口进入深层空间，我需要你带领所有还能战斗的自律单位，在他们立足未稳时发起突袭。你的任务是：第一，确认他们的兵力规模和装备水平；第二，尽可能造成杀伤；第三，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的指挥系统并摧毁。”

赵坤握紧了拳头：“需要多少自律单位？”

“全部。”陈默说，“四十二台还有战斗能力的单位，全部归你指挥。我会给它们加载基本的战术协议，但战场上的临机决断，靠你。”

“明白了。”赵坤眼中闪过一丝战士的光芒，“给我五分钟准备。”

“方案三：设施防御和撤退准备。”陈默调出设施结构图，“我来负责。如果前两个方案失败，如果屏障崩溃，如果天机阁大军压境，我们必须有撤离的预案。观测平台的空间门系统已经预热，但只能容纳两个人同时通过。如果我们三人都需要撤离，或者需要带走重要物资，就需要扩大通道。”

他在地图上标出几个关键点：“我会在这些位置安装临时能量节点，在必要时可以引爆，制造空间震荡，为我们争取撤离时间。同时，我会准备好所有重要数据——观测者遗产、圣所知识、概念实体的研究资料——的便携存储设备。如果我们必须放弃设施，至少不能让他们获得这些。”

三个方案，覆盖了进攻、防御、撤退三个层面。

但每个方案都有风险。

动态防御算法可能反应不够快，导致节点被突破。

迎击部队可能寡不敌众，被天机阁反杀。

撤离准备可能变成提前认输，动摇军心。

但这是他们在十七分钟内能做出的最好计划。

“开始执行。”陈默说，“保持通讯畅通。任何情况变化，立即通报。”

林薇和赵坤点头，转身奔向各自的岗位。

陈默留在控制台前，开始执行最复杂的部分：同时监控全局，并在三个方案之间寻找平衡点。

倒计时：1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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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室内，林薇的眼睛盯着三块并排的全息屏幕。

左边是净化屏障的七个节点实时状态。

中间是她正在编写的动态防御算法代码。

右边是能源核心的输出曲线和分配图表。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金焰火种悬浮在她肩头，火焰中延伸出细小的光丝，连接着她的太阳穴，为她提供额外的计算支持。

这不是简单的编程。

这是将圣所获得的高维知识，转化为可以在三维时空中运行的实际算法。

她必须理解能量在七维空间中的传播规律，理解屏障节点之间的干涉关系，理解攻击可能造成的共振效应，然后设计出一个能够在毫秒级时间内做出最优决策的系统。

就像要求一个人在听到枪声的瞬间，不仅要判断子弹的来向，还要计算出最佳的躲闪路径、同时还要考虑周围环境、未来几步的可能性、甚至天气对子弹轨迹的影响。

几乎不可能。

但林薇正在让它成为可能。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完全是人类。

圣所的认知改造让她能够同时处理多个抽象层次的信息，能够在脑海中构建七维数学模型，能够预见能量流动的多种可能性。

代价是，她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个“算法”。

情感被压缩到最小，思维被优化到极致，存在被简化为输入、处理、输出的流程。

但这不是反思的时候。

倒计时：14分钟。

算法框架完成。

开始测试。

她模拟了七种攻击模式，从集中一点到分散七点，从持续施压到脉冲冲击，从物理攻击到能量干扰。

算法反应完美。

在每次模拟攻击开始后的0.03秒内，系统就完成了攻击强度评估、节点脆弱性分析、能量重分配计算，并将防御能量精确导向最需要的位置。

成功率：97.3%。

足够高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算法上传到设施主控系统。

“动态防御算法就绪。”她通过通讯系统报告。

“收到。”陈默回应，“启动算法。屏障防御全权交给你。”

“明白。”

倒计时：1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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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施下层，自律单位集结区。

赵坤站在四十二台自律单位面前。

它们形态各异：有蜘蛛型的地面战斗单位，有悬浮的空中支援单位，有重型装甲的突破单位，甚至还有几台专门用于工程和维修、但经过改造后也能战斗的多功能单位。

所有单位的传感器都对准赵坤，等待指令。

赵坤看着这些冰冷的机械，突然想起陈默之前说的话：我们正在变成不是人类的东西。

这些自律单位就是彻底的“非人”。它们没有情感，没有恐惧，没有自我，只有程序和指令。但它们会忠诚地执行命令，直到最后一刻。

某种意义上，它们比人类更可靠。

“听好了。”赵坤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集结区回荡，“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但我还是要说。接下来我们要打的这一仗，不是为了设施，不是为了权限，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遗产。”

他顿了顿，额头上的银白印记开始发光。

“我们是为了保护一个世界。是为了那些还在地表上生活、工作、相爱、挣扎的人们。是为了不让那些紫黑色的狗屎污染蔓延，不让那些低语侵蚀更多人的理智。”

自律单位没有回应。

但它们表面的指示灯闪烁频率发生了变化，仿佛在认真“听”。

“所以，我们可能会死。不，不是可能，是大概率会死。天机阁的人数可能是我们的十倍、百倍，装备可能比我们先进，战术可能比我们狡猾。但我们有一个优势：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以利用的地形。”

赵坤抬起手，指向集结区出口。

“当敌人出现时，我要你们忘记所有标准的战术协议。不要固守阵地，不要按部就班。我要你们像野兽一样战斗，像疯子一样进攻，像鬼魂一样无处不在。骚扰他们，分割他们，误导他们，然后在他们最混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他开始分配任务。

“第一队，蜘蛛型单位，你们负责地下管道网络。当敌人进入设施，你们从通风口、维修通道、甚至厕所下水道里钻出来，攻击他们的腿、关节、任何薄弱部位。不要正面硬拼，打完就跑。”

“第二队，悬浮单位，你们负责空中骚扰。用你们的机动性，吸引火力，制造混乱。如果敌人有重型武器，优先干扰其瞄准系统。”

“第三队，重型单位，你们跟我走。我们的目标是敌人的指挥系统。找到它，摧毁它。”

“第四队，多功能单位，你们负责环境干扰。关闭灯光，释放烟雾，制造噪音，改变重力方向——用一切手段让敌人感到不适、困惑、恐惧。”

命令下达。

自律单位开始移动，按照分配好的队伍组成阵型。

赵坤看着它们，突然笑了。

“妈的，我居然在跟一堆铁疙瘩训话。老陈要是看到，肯定觉得我疯了。”

但他觉得，它们能听懂。

即使听不懂语言，也能听懂“意志”。

而现在的赵坤，最不缺的就是意志。

倒计时：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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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控大厅，陈默正在执行方案三。

他的机械左臂分裂出数十根细小的触须，每一根触须都连接着一个临时能量节点的安装点。这些节点看起来像拳头大小的银色金属球，表面有复杂的符文在流动。

每个节点都包含两部分功能：一是空间干扰器，激活后可以在局部区域制造剧烈的空间震荡，撕裂任何未经授权的存在；二是信息炸弹，如果节点被敌人捕获，会自动引爆，摧毁内部存储的所有数据。

陈默正在设施的关键位置安装这些节点：能源核心入口、总控大厅、医疗舱、观测平台、以及连接备用入口最可能的几个走廊节点。

安装过程需要极其精确。

节点的位置必须刚好处于空间结构的“应力点”上，这样才能最大化干扰效果。节点的激活时间必须精确同步，否则可能互相抵消。

而这一切，必须在九分钟内完成。

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

一部分在计算节点的最佳位置和激活时序。

一部分在监控林薇的屏障防御系统和赵坤的迎击准备。

一部分还在关注深层空间环境——那七个概念实体的状态、否定的残骸、以及任何可能的空间异常。

还有一小部分，在维持着记忆锚点，防止自己在这种高强度计算中彻底失去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