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层修理与空间锚点（2/2）
“老陈，你那边怎么样了？”赵坤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了，腿开始有点发麻。你那个临时强化……是不是快到期了？”
陈默的意识猛地被拉回现实。
他睁开眼睛，看到医疗舱里昏暗的灯光，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臭氧味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感觉到自己那半机械身体传来的、微小但确实存在的机械振动。
以及，赵坤的声音里那种纯粹的、人性的关怀。
“阵列启动准备完成90%。”陈默回答，声音恢复了更多的人性温度，“再给我十分钟。你的腿……还能坚持吗？”
“能。”赵坤笑了，“就是抱怨一下，让你知道我还活着。你继续忙，我不打扰了。”
通讯暂时安静下来。
但赵坤的存在——那种即使在困境中也不忘开玩笑的坚韧，那种对同伴本能的关心——像一根锚，将陈默从纯粹计算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投入工作。
但这一次，他刻意保留了一小部分意识，用于维持“陈默”这个身份的连续性。
那部分意识在思考：赵坤需要休息，需要食物，需要水。那三名维护人员可能已经饿了一天了。卫生系统的修复必须尽快完成。
这些思考不是基于逻辑计算，而是基于人性关怀。
而正是这种关怀，让他的计算多了一份“温度”。
七分钟后，阵列启动序列计算完成。
陈默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舞动，输入最后的指令。
【空间能量采集阵列·启动协议·最终确认。警告：此操作风险等级：高。是否继续？】
“继续。”
控制台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整个设施轻微震动起来。
不是之前的战斗震动，而是一种更柔和、更规律的脉动——就像沉睡的巨兽开始恢复心跳。
陈默调出阵列区域的监控画面。
在设施结构图的边缘，那个被标记为废弃的球形阵列，开始一点一点亮起。
首先是中心核心——一个直径三米的银白色球体表面浮现出复杂的几何纹路，纹路中流淌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然后，按照陈默计算出的精确顺序，外围的三百六十五根引导柱依次激活。
第一根，位于阵列的“极点”，亮起纯白色的光。
第二根，位于“经线7.5度”，亮起淡金色的光。
第三根，位于“纬线15度”，亮起银蓝色的光……
每一根引导柱的激活时机都精确到纳秒，激活时的能量波动都与前一根产生完美的干涉叠加。随着激活的引导柱越来越多，整个阵列开始形成一个复杂的、不断变化的光之网络。
网络内部的能量流从最初的混乱，逐渐变得有序、稳定。
最终，当第三百六十五根引导柱亮起时——
整个阵列发出了柔和的、持续的白光。
【空间能量采集阵列·启动完成。当前输出功率：标准值的37%。能量稳定性：89%。预计可持续运行时间：120小时（需定期维护）。】
成功了。
虽然功率只有标准值的三分之一，但足够维持维生系统的基本需求了。
陈默立刻将阵列的输出连接到维生系统。
控制台上，氧气循环效率开始缓慢上升：43%...51%...62%...最终稳定在78%。
水质监测显示过滤单元开始工作，产出水的纯净度恢复到安全标准。
食物合成装置虽然还是只有一台能用，但至少可以开始生产基础的营养膏了。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赵坤，维生系统已经恢复。”陈默通过通讯系统说，“你可以撤回医疗舱，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收到。”赵坤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一些，“不过老陈，能源核心这边……扫描显示那些裂纹好像在扩大。”
陈默看向能源核心的数据。
确实。
共振腔的分形裂纹正以每小时约0.3%的速度扩张。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七十二小时，裂纹就会扩散到临界点，导致核心彻底失效。
而一旦核心失效，即使阵列能够提供维生能量，净化屏障也会完全崩溃——屏障的控制系统与核心深度绑定，无法单独运作。
必须修复核心。
但远程法则干涉的操作难度，比阵列启动还要高一个数量级。
陈默调出观测者文明关于共振调谐的技术资料。
快速浏览后，他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修复裂纹不是简单的“填补”，而是需要重新编织能量场的拓扑结构。这就像修补一张被撕裂的复杂蛛网，需要同时处理数百个连接点，且每个点的修复都会影响整体结构。
更困难的是，他必须在修复过程中维持核心的基础运作——不能完全关闭，否则净化屏障会立即失效。
“相当于在飞机飞行时更换引擎。”陈默喃喃自语。
但他必须做。
倒计时：62小时。
如果不能在屏障完全失效前修复核心，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陈默开始设计修复方案。
这一次，他需要赵坤更直接的帮助。
“赵坤，听我说。”他的声音变得严肃，“我需要你进入能源核心区域，不是外围监控站，而是核心控制室本身。”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
“那里现在安全吗？”赵坤问。
“不确定。”陈默如实回答，“核心内部有污染残留，虽然被暂时抑制，但随时可能活化。而且核心区域的物理结构受损，可能有坍塌风险。”
“但你还是需要我去，对吧？”
“对。”陈默说，“因为修复操作需要在核心附近布置六个空间锚点，用于稳定修复过程中的能量湍流。这些锚点必须手动放置，且位置精度要求极高。只有你能做到。”
赵坤又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坐标发给我。”
陈默将六个锚点的精确坐标——不仅仅是三维空间位置，还包括每个点需要放置的微小时间偏移——传输给赵坤。
“记住，每个锚点必须在指定的时间放置，误差不能超过正负0.1秒。我会通过通讯系统给你倒计时。”
“明白。”赵坤的声音平静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如果感觉到任何异常——空间扭曲、时间错乱、逻辑矛盾——立刻撤退，不要犹豫。如果看到任何黑色的、仿佛能吸收一切的暗影，那是‘否定’概念可能重新显化的征兆，立刻跑，不要回头。”
“否定……”赵坤重复这个词，“就是那个最危险的概念？”
“对。”陈默说，“虽然它被重构了，但重构状态不稳定。核心区域的能量湍流可能会刺激它重新活化。如果遇到，你的生存概率低于1%。”
“真够直接的。”赵坤笑了，“不过1%总比0%好，对吧？”
陈默没有笑。
“赵坤，如果……”
“没有如果。”赵坤打断他，“老陈，我们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了。要么一起活着出去，要么一起死在这里。就这么简单。”
通讯安静了。
陈默看着控制台上赵坤的生命体征数据——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水平上升，但呼吸平稳，意志坚定。
“谢谢你。”他最终说。
“少废话。”赵坤笑道，“等我信号。”
通讯暂时中断。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意识投入到修复方案的最后计算中。
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沉浸于数据流。
他刻意保留了一部分“情感线程”——对赵坤安危的担忧，对使命的责任，对可能失败的恐惧。
这些情感让计算变得不那么纯粹，但让“陈默”这个存在变得更加完整。
十五分钟后，赵坤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抵达核心控制室入口。门锁损坏，但还能打开。准备进入。”
监控画面中，能源核心区域的实时影像传来。
那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景象。
巨大的圆柱形空间中央，那个直径超过十米的蓝白色能量球体悬浮在半空中，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内部不是黑暗，而是一种诡异的、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晕——那是被扭曲的能量在泄露、在沸腾、在试图挣脱束缚。
球体周围，十二根粗大的能量导管中有三根已经断裂，断裂处喷涌着等离子态的能量流，在空间中划出危险的弧光。
控制室位于空间一侧，是一个悬空的半圆形平台，通过一条狭窄的金属桥梁与入口连接。桥梁的一部分已经扭曲变形，金属栏杆熔化又凝固，形成怪诞的雕塑。
赵坤小心翼翼地踏上桥梁。
他的脚步很轻，动作很稳，但陈默能从监控中看到，他的肌肉紧绷，眼神锐利，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第一个锚点坐标：东经7.5度，北纬22.5度，高度+3.2米，时间偏移-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