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层修理与空间锚点(1/2)
医疗舱的控制台前,陈默和赵坤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对陈默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设施修复——更是对自己新能力的一次全面测试。传承赋予他的不仅是知识,还有一种全新的“存在方式”。现在,他需要学习如何使用这种方式,如何让观测者文明的技术遗产在这个残破的设施中重新焕发生机。
而第一步,是诊断。
陈默的机械左手按在控制面板上,金色的光芒从指尖流淌而出,渗入面板内部。这不是简单的物理接触,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连接”——他的意识通过墟眼之印展开的认知网络,直接与设施的总控系统对接。
瞬间,整个昆仑之眼的状态在他脑海中展开。
不是通过显示屏上的数据,而是一种更直观、更立体的感知。他“看到”了设施的三维结构图,每一个模块,每一条管道,每一个系统节点,都以不同颜色和亮度标注着它们的状态。
红色的是严重损坏:能源核心输出功率不足1%,外壳有多处破损;净化屏障控制系统能量供应不稳定,正在缓慢衰减;主结构在概念实体的攻击下出现了二十七处应力集中点,随时可能崩塌。
黄色的是部分故障:维生系统的氧气循环效率只有标准的43%;食物合成装置三个中有两个完全停机;水循环系统的过滤单元被污染,产出水质低于安全标准。
绿色的还在运作:基础照明、重力模拟、温度调节等核心功能虽然效率低下,但至少还在工作。医疗舱的剩余设备、总控大厅的部分控制系统、以及少数几个自律单位的残存节点,组成了这个孤岛设施最后的生命线。
“怎么样?”赵坤站在旁边,看着陈默脸上那些复杂的表情——半边机械脸的面甲上不断有数据流闪过,半边人脸则眉头紧锁。
“很糟。”陈默简短回答,“但能修。”
他的意识开始在认知网络中运行修复算法。
第一步,能源。
没有稳定的能源,一切修复都是空谈。
陈默“看到”了能源核心的问题所在:在之前的战斗中,核心的共振调谐系统受到了概念实体的冲击,导致其与地心能量场的连接出现了相位偏移。就像收音机调错了频率,虽然还能接收到信号,但充满了杂音和失真。
传统的修复方法需要进入核心内部,使用专门的校准设备重新调整共振参数。但现在的设施没有那样的条件——能源核心区域本身也受损严重,而且深处设施最核心的位置,沿途的结构损伤让物理进入变得极其危险。
但陈默有另一种方法。
观测者文明的技术中,有一种被称为“远程法则干涉”的高级操作。通过精确操控空间曲率和能量场的局部参数,可以在不接触目标的情况下,从外部微调其运作状态。
理论上,这需要至少第八阶权限,且对操作者的计算能力和法则理解有极高要求。
但陈默现在的状态很特殊——他拥有第七阶权限,但传承让他获得了接近第八阶的认知框架。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已经半机械化,机械部分与设施系统有着天然的兼容性,可以承担一部分计算负荷。
“赵坤,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陈默转过头,“去能源核心区域的外围监控站,那里应该还有一台可用的扫描阵列。启动它,对准核心的共振腔,然后把实时数据反馈给我。”
“收到。”赵坤点头,转身就要走,但突然停下,“等等……能源核心区域现在安全吗?那些概念实体……”
“概念实体已经被暂时重构,存储在设施数据库中。”陈默说,“但它们的数据结构还不稳定,有重新‘显化’的风险。所以你要小心,如果感觉到任何异常——空间扭曲、温度骤变、逻辑混乱——立刻撤退。”
“明白。”赵坤咧嘴一笑,“不过老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陈默疑惑地看着他。
赵坤指了指自己的腿:“我现在这状态,能走那么远吗?”
陈默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他走到赵坤面前,机械左手抬起,手掌中心再次打开,露出那些细小的银色触须。
“给我五分钟。”
触须刺入赵坤腿部的烧伤区域。
这一次不是修复,而是“强化”。
纳米机器人在受损的组织中构建了一层薄薄的、具有生物相容性的金属网状结构。这层结构既不会影响肌肉的正常功能,又能提供额外的支撑和强度,相当于内置了一套轻量级的机械外骨骼。
五分钟后,赵坤活动了一下腿部,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感觉……好多了。甚至比受伤前更有力。”
“临时方案。”陈默收回触须,“这层强化结构可以维持大约七十二小时。足够你完成任务了。”
“足够了。”赵坤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这个动作他做得很自然,仿佛陈默还是原来那个完全的人类,“等我消息。”
他转身离开医疗舱,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向能源核心区域走去。
陈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右半边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然后他重新转向控制台。
赵坤的任务需要时间,而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处理另一个紧迫问题。
维生系统。
设施里现在还有三个活人——他自己,赵坤,以及北区安全屋里那三名幸存的维护人员。要确保他们能够生存下去,至少需要稳定的氧气、水、食物,以及适宜的温度和辐射防护。
陈默的意识在设施结构图中快速穿梭。
他找到了维生系统的主控节点——位于设施中部的“生态平衡室”。那是一个独立的、相对封闭的区域,幸运地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较轻。
但问题在于能源供应。
维生系统需要稳定的能量输入,而现在的能源核心连自身修复都困难,更别说为其他系统提供额外功率。
陈默需要一个替代方案。
他的目光在结构图上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被标记为“废弃”的区域。
那是设施初建时的实验性模块——“局部空间能量采集阵列”。
根据观测者记录,这个阵列原本设计用于直接从深层空间的环境中抽取能量,但由于深层空间的能量场极不稳定,采集效率低下且风险极高,最终被放弃,转而采用更可靠的地心能量转换方案。
但现在,地心能量转换系统近乎瘫痪,这个被废弃的阵列反而可能成为唯一的希望。
陈默调出阵列的设计图纸。
结构很复杂:一个由三百六十五根能量引导柱组成的球形阵列,每根引导柱都铭刻着精密的符文,用于捕捉和转化空间中的游离能量。阵列中心是一个能量压缩核心,将收集到的能量进行初步稳定化处理。
理论上,只要阵列完好,且深层空间当前的能量环境不是极端狂暴,它应该能产出足够的功率来维持维生系统的基本需求。
问题在于启动。
阵列已经被关闭了上万年,许多组件可能已经老化失效。而且启动过程需要精确的相位同步——三百六十五根引导柱必须在同一时刻激活,误差不能超过千分之一秒。一旦同步失败,能量流会在阵列内部产生剧烈干涉,可能导致阵列自毁。
这又是一个对计算精度要求极高的操作。
但陈默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计算能力。
他的意识开始分线运作。
一条线程继续监控赵坤的进度,一条线程维持着与设施系统的连接,第三条线程则全力投入到阵列启动的计算中。
认知网络中,关于空间能量采集的技术资料被快速调取、分析、整合。
他理解了阵列的工作原理:深层空间并非真正的“空”,而是充满了各种维度的能量湍流。这些湍流本质上是空间结构本身波动产生的“涟漪”,如果能捕捉并稳定这些涟漪,就可以转化为可用的能量。
他也理解了启动序列:需要先激活中心核心,建立基础能量场,然后按照特定的空间几何顺序,依次激活外圈的引导柱。这个顺序不是简单的环形或螺旋形,而是一种高维拓扑结构在三维空间的投影——一个七维超立方体的展开模式。
对人类大脑来说,这种计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对拥有观测者认知框架的陈默来说,虽然困难,但可行。
他开始设计启动协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医疗舱里只有控制台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陈默机械左手上那些不断闪烁的指示灯。
半小时后,赵坤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来:
“老陈,我到了监控站。扫描阵列……好像还能用。正在启动。”
控制台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窗口,显示着能源核心区域的实时扫描数据。
陈默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看向那些数据。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
能源核心的共振腔出现了多处分形裂纹——不是物理裂缝,而是能量场层面的结构损伤。这些裂纹让核心与地心能量场的连接效率下降了超过90%,而且还在持续恶化。
更糟糕的是,扫描显示核心内部有微弱的污染残留。
不是概念实体的污染,而是更深层的东西——地心能量本身在深层空间环境下产生的“畸变”。这种畸变能量如果积累到一定程度,可能引发核心的彻底崩溃。
“赵坤,保持扫描,我需要实时数据。”陈默说,“另外,注意安全。如果扫描仪显示任何异常能量波动,立刻撤离。”
“明白。”
陈默将能源核心的数据导入认知网络,与阵列启动的计算并行处理。
两个问题,都需要解决。
而且需要尽快解决。
倒计时:64小时。
净化屏障的衰减速度比预想的更快——可能是因为深层空间的环境加剧了能量损耗。
时间不多了。
陈默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投入到计算中。
在他的感知中,世界变成了纯粹的数据流。
能源核心的共振模型、阵列的启动序列、深层空间的能量环境参数、设施的结构应力分布……所有信息都被分解成最基本的数学表达,然后在认知网络中碰撞、重组、演化出解决方案。
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既孤独,又充实。
孤独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正在远离“人类”的感知方式——情感变得遥远,身体的感觉变得模糊,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在淡化。一切都变成了计算,变成了逻辑,变成了对最优解的追寻。
其实是因为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理解过世界的运作方式。每一个问题,无论是能源核心的裂纹还是阵列的同步序列,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复杂的、可以被解析和解决的数学结构。
他沉迷于这种理解。
以至于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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