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渊裂隙与回声（1/2）

离开星殒之墟的庇护，昆仑雪岭的严酷立刻重新攫住了三人。寒风如同裹挟着冰刃，从每一个缝隙钻入骨髓。积雪在脚下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嘎吱”声，每一步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体力。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塌陷，将更多的冰雪倾泻在这片苍茫死寂的土地上。

陈默被赵坤搀扶着，大部分重量依靠在对方身上，自己仅维持着基本的行走姿态。他的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隐隐作痛，本源的空乏感如同附骨之疽。但他没有停下，甚至拒绝了赵坤提议的短暂休息。

墟眼之印以最低功耗运转着，在他意识深处形成一个半径约五百米的、半透明的球形感知场。这个范围内，能量的流动、物质的密度、生命的微弱反应、乃至空间结构的细微异常，都以一种抽象而直观的方式映射在他的“心眼”之中。

这并非视觉，更像是一种全息雷达图，充满了数据和线条。他“看”到林薇怀中银焰之种如同一颗温暖稳定的恒星，散发出柔和的净化力场，驱散着三人周围无形无质、却不断试图侵蚀他们的稀薄负面能量（那是葬神谷残留辐射和饕餮怨念的微尘）。他“看”到赵坤体内真气流转的路径，虽然恢复了大半，但某些经脉节点仍有黯淡的滞涩，那是旧伤未愈的隐患。他也“看”到自己体内，承天印记如同电量不足的指示灯，缓慢地汲取着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四色光流黯淡地循环，而墟眼之印则像一颗精密而冷漠的银色光点，悬浮一旁，持续消耗着他本就可怜的精神力。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来时路上注意到的那些“不协调的点”。在墟眼视界中，它们如同雪白画布上滴落的几滴污浊墨点，散发着极其微弱但属性明确的“人造”与“窥探”能量特征，与他感知过的天机阁装备和饕餮污染残留都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隐蔽、更加“陈旧”。它们像休眠的蜘蛛，静静附着在远处的岩缝或深雪之下。

“林薇，十点钟方向，三百米外那块黑色鹰嘴岩下方两米深雪层，有能量异常点，绕开。”陈默低声道，声音在风中有气无力，却异常清晰。

林薇闻言，没有任何质疑，立刻调整前进方向。她对陈默这种突然变得“料敌先机”的能力虽然好奇，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她手中的简易指北针和地形记忆，结合陈默的预警，构成了他们在这片迷宫中唯一的导航。

赵坤则闷头赶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脚下和陈默身上，确保每一步都踩实，同时用自己恢复了大半的真气，在三人周围维持着一层稀薄的、抵御寒风和冰屑的真气护罩，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依靠墟眼的预警，他们成功避开了三处疑似监视或陷阱的能量点。但随着逐渐深入雪龙脊东南麓，地形开始变得更加复杂险峻。巨大的冰瀑如同凝固的银河，悬挂在刀削般的崖壁之上；深邃的冰裂缝隙如同大地的伤痕，隐藏在平坦的雪原之下，散发着致命的寒意；一些区域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能量乱流，干扰着墟眼的感知，让陈默不得不加倍消耗精神力去分辨。

行进约莫半日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冰渊边缘。

这道冰渊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大地后，又被万古寒冰重新填充、覆盖。渊口宽达百米，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光滑如镜的冰壁，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幽蓝。冰渊横亘在他们前往东南方向的必经之路上，绕行需要多花至少两天时间，而他们此刻最缺的就是时间——无论是陈默的恢复，银焰之种的稳定，还是应对可能存在的追兵。

“他娘的，这鬼地方……”赵坤看着那令人心悸的幽蓝深渊，忍不住骂了一句，“飞过去不成？跳过去？”

林薇仔细观察着冰渊两侧，摇头道：“冰壁太光滑，几乎无法攀爬。宽度也远超我们的跳跃能力。除非……”

她看向陈默。陈默此刻正闭着双眼，全力催动着墟眼之印，扫描着冰渊的详细结构。在墟眼的视界中，这道冰渊呈现出更加复杂的景象。

它并非纯粹的冰体。在厚厚的、蕴含混乱寒性能量的冰层之下，存在着许多纵横交错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的巨大管道和支架残骸！这些金属结构大多已经断裂、扭曲、被冰封，但依稀能看出原本规整的形态。更深处，冰渊底部，墟眼的感知模糊地捕捉到一片相对开阔的、被坚冰包裹的“空间”，里面似乎有更加庞大复杂的人造结构轮廓，散发着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与星殒之墟遗迹同源的古老能量波动！

这里，恐怕是另一处上古遗迹的残骸，甚至可能是某个庞大地下设施的入口或通风井，因地质变动或上古战争而被撕裂、冰封！

而在冰渊两侧，距离他们此刻站立位置大约五十米的下方冰壁上，墟眼发现了一处能量相对稳定、结构相对完好的“节点”。那似乎是一个嵌入冰壁的、半圆形的金属平台，平台连接着一条向冰渊深处延伸的、被冰层半掩的金属走廊入口！

“下面……有路。”陈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语气肯定，“五十米下，左侧冰壁，有一个平台和通道。通道的能量读数……指向东南方向，可能是一条捷径，甚至……直接通往我们要去的区域下方。”

“下去？”赵坤看了看光滑的冰壁和深不见底的冰渊，又看看虚弱不堪的陈默，“怎么下？滑下去？摔成肉饼？”

“用这个。”林薇从背包侧袋取出几件特制的装备——几枚带有倒钩和能量吸附装置的冰锥，以及一卷掺入了某种韧性极佳植物纤维的特制绳索。这是她从青木之民那里获得，原本用于应对复杂地形的工具。“我可以尝试固定锚点，用绳索垂降。但需要绝对稳固的支点，并且下方情况不明，风险极大。”

陈默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冰壁和那个平台上。墟眼的扫描显示，平台周围的冰层结构相对致密，能量场稳定，没有发现明显的陷阱或活跃的防御机制。但冰壁本身光滑异常，几乎没有着力点。

“我可以制造几个临时的‘冰阶’。”陈默道。他抬起右手，指尖冰魄符文微亮。这次他没有调用太多的冰魄之力（也调用不出），而是将力量高度凝练、压缩，化作几根细如发丝、却极度寒冷的冰蓝色能量丝线。丝线如同活物般射出，精准地刺入冰壁特定位置。

滋滋——

极寒的能量注入，非但没有冻结，反而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在冰壁内部引发了小范围的、可控的结构重组和能量逸散。只见冰壁上，以能量丝线刺入点为中心，迅速“生长”出几个巴掌大小、略微凸出冰面、形状不规则但足够踩踏的“冰疙瘩”！它们与冰壁浑然一体，却又提供了宝贵的着力点！

这是陈默对冰魄之力更深层次运用的尝试，结合了墟眼对物质结构和能量流动的洞察，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但消耗也不小。做完这一切，他额角已见汗珠，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足够了！”林薇眼睛一亮，迅速上前，将特制冰锥打入陈默制造的冰阶附近更坚固的冰层，固定好绳索。她动作娴熟利落，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赵坤将绳索另一头牢牢系在自己和陈默腰间，打了个死结。“我先下，探探路。老陈，抓紧我。林薇，你第二个下，注意警戒。”

没有更多犹豫，赵坤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脚踏冰阶，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冰渊下方滑降。陈默紧随其后，大部分重量依托在绳索和赵坤身上。林薇则留在最后，负责回收冰锥和确保上方安全。

五十米的垂直距离，在光滑冰壁上攀援，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寒风在冰渊中形成诡异的涡流，发出呜咽般的怪响。下方幽蓝的黑暗仿佛张开的巨口，吞噬着光线和声音。唯有绳索摩擦冰面的“沙沙”声，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心跳，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好不容易，赵坤的双脚终于踏上了那个半圆形金属平台。平台大约五米见方，表面覆盖着一层薄冰，但下方金属触感坚实。平台边缘有低矮的护栏（大多已锈蚀断裂），连接着一条倾斜向下的、被厚重冰层封堵了大半的拱形金属走廊入口。走廊内部一片漆黑，散发着陈腐的金属和机油气味，混合着万古不化的寒意。

“安全落地！”赵坤压低声音向上喊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平台和走廊入口。

陈默和林薇也相继安全降落。站在平台上，仰望上方一线天光，更觉自身渺小和此地的险恶。

“走廊被冰封了大半，但中间似乎还有缝隙可以通行。”林薇用手电照射着走廊入口，光束在冰晶间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她注意到冰层上有一些非自然的划痕和破损，似乎不久前有什么东西进出过。

陈默也察觉到了。墟眼的扫描显示，走廊内的能量读数虽然古老微弱，却并非完全死寂。在冰层阻隔的深处，有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能量脉动，以及……一些不属于冰雪和金属的、带着生物质特征的细微热量残留！

“小心，里面可能有东西。”陈默提醒道，同时将墟眼的感知重点投向走廊深处。但冰层和金属对感知的干扰很强，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有什么体型不小的东西，蛰伏在走廊转弯处的阴影里，气息冰冷而……充满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