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永灯（2/2）
无尽生机强行注入死寂白骨，无数坚韧翠绿的藤蔓自累累骸骨中疯狂破出，绞杀妖异，缠绕攀附，将那些诡异的夜眼一一
勒紧、挤爆！
绿色浆液横流，幽光迅速黯淡。
第三叩，水面黑波荡漾！
大地之下深层水脉被引动，浑浊的地泉冲天而起，倒灌入骨城根基，那些依赖阴湿怨气存活的沼妖瞬间被至纯水灵之力冲垮阵法，哀嚎着消融于汹涌波涛之中。
三叩既毕，杜金鹏并未停歇，他将巨锤顿于地，五行之力圆满流转，通过锤体温和释放。
霎时间，以他足下为中心，春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驱散死亡与污秽，嫩绿的春草顶开焦土与骨屑，迅速蔓延千里！
浓郁如墨的夜雾被涤荡一空，天空重现清明，星月之光与破晓的晨曦一同洒落，照亮这片重获新生的大地。
史称“芒种生春”。
五行锤自此成为自然元帅杜金鹏之本命器，锤响如春雷惊蛰，唤醒万物；
锤落定四季轮转，执掌自然生杀。
骨火原一役后，南疆妖雾为之辟易千里。
万鱼三年至九年，七年鏖战。
万鱼四年，仲夏，星沉沼之战。
此地瘴气百年凝结，终年不见星月，泥沼之中潜伏着能喷射腐骨妖羽的毒鲵。
颉晓云率三千柔云都精锐，于子夜最深时突袭。
将士口衔枚，马蹄裹布，如一片沉默的云飘入死寂沼泽。
长枪在她手中不再是单一的兵器，而是化作万千银蛇，精准卷住毒鲵喷出的、蕴含腐蚀妖力的黑羽，借力打力，以枪劲将无数妖羽甩向高空！
随即，她取出一枚镌刻着雷纹的帝赐火符，引燃掷出。
火符触及妖羽瞬间，犹如点燃了一座悬空的火药库，万千妖羽轰然爆燃！
燃烧的坠羽拖着长长的尾焰落下，宛若一场逆升的流星火雨，将整片污秽沼泽化为一片熊熊燃烧的焦土，毒鲵凄厉的尖啸成为这场火祭的终曲。
此战后，捷报飞传，颉晓云之名震动南疆，擢升校尉，柔云都扩编至五千。
万鱼六年，深秋，蜃楼破之战。
行军途中，前方忽然现出繁华市集、故土亲人，甚至阵亡同袍的音容笑貌，香气扑鼻，笑语盈耳——
蜃妖织就的巨大幻沼悄然笼罩了中军。
士卒心神动摇，沉溺幻境，自相残杀者甚众。
杜金鹏勃然震怒，飞身跃至阵前，五行巨锤轰然顿地，火面朱凰刻纹炽亮冲天！
他挥动巨锤，朱凰虚影展翅长鸣，磅礴烈焰并非凡火，而是焚心真炎，专克虚妄。
烈焰过处，华丽海市、亲切故人皆如泡影般扭曲、破碎，还原为荒芜戈壁。
幻象散尽的刹那，藏身于岩缝中的蜃妖本体暴露无疑，其妖珠正闪烁不定，试图再次织梦。
一道银光比思维更快！
颉晓云链枪如银蛇探海，穿透尚未散尽的蜃气，精准无比地刺中那颗剧烈搏动的蜃珠！
珠碎，妖亡。笼罩大军的窒息感瞬间消失。
杜金鹏收锤而立，对收枪归阵的颉晓云颔首致意。
此战毕，颉晓云晋偏将军，独领一军。
万鱼八年，隆冬，黄麟原会战。
妖族集结最后主力，意图一举切断破魔军归路，围歼于黄麟原。
战役最焦灼时，三万后军及辎重被诱入绝地，两侧山脊伏兵尽起，滚木礌石如雨，妖帅狞笑声响彻山谷。
杜金鹏面对危局，将五行巨锤土面重重叩向大地！
锤落之处，地脉轰鸣，大地如同苏醒的巨兽般咆哮撕裂！
一道深不见底、宽达百丈的巨大裂谷应声而生，轰隆隆向前急速蔓延三百里，硬生生将汹涌扑来的妖族主力大军从中截断！
山脊上的伏兵与下方的后军被天堑隔开，攻势骤止。
然而，被困谷底的三万后军仍暴露在两侧崖壁的弓矢之下，危在旦夕。
“搭桥！”
颉晓云清喝一声， 长枪“飞絮”脱手飞出，银亮的枪身于空中无限延伸，枪尖钉入对面崖壁，枪尾深扎己方山岩，竟以无上柔劲与元力，化枪为桥！
桥面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且在高空风中摇曳不定。
颉晓云独骑踏上链枪之桥，如履平地，率先冲入绝地，银甲成为谷底将士最耀眼的方向标。
她指挥若定，以链枪格挡飞矢，硬是护着三万后军，依次通过这唯一的生天之路，撤回安全地带。
此战惊天动地，杜金鹏裂地三百里，颉晓云孤身救三军，捷报传回，女帝程姝亲自下诏，封颉晓云为“柔将军”，尽领五万柔云军团，权同主帅。
十年血战，大小百余战，破魔军十战十决！
妖族二十万主力折损过半，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北顾，残部裹挟着浓郁的黑瘴，狼狈退缩至南溟最深、最阴暗的绝险之地——
夜牙渊。
南疆大地，虽疮痍满目，却终于重现天光。
万鱼十年，大寒。
程姝御驾亲征，扣天碗第九扣——
现世！
碗影化作万丈银灯倒悬渊口，灯芯正是当年归心炉所炼三色炉种。
圣光照耀之下，妖雾如沸汤般蒸腾消散。
杜金鹏举五行锤，五面同辉：
金面裂夜，木面生春；水面溺沼，火面焚幻；土面埋骨。
五叩连击，锤声谱成春雷进行曲，与颉晓云链枪之舞节律相合。
最后一击，五面合一，化作春雷巨鲤跃入深渊！
鲤尾扫平夜牙山岳，妖皇九首蜃骨被雷光贯穿，二十万妖军冰消雪释。
渊口新生泉眼，涌成湖泊，形似游鱼，故名万鱼湖。
程姝以碗承接最后一缕妖雾，凝珠投湖，化作永灯石出水面三尺，昼夜长明。
史笔沉重落下：
万鱼十年大寒，永灯之战终，抗妖之战毕。
春灯宴设于万鱼湖畔。
封赏如下：
杜金鹏晋自然王，世袭罔替，加九锡，赐斧钺列车，赏春雷壤三千里为封地。
颉晓云晋夜柔侯，领柔云军团五万，赐永灯银镀飞絮链枪，世镇南境。
余部按五行分营，永为破魔种子，春雷响处，妖邪退避。
宴罢，帝驾北归。
杜金鹏与颉晓云并肩立于永灯石前。
少年王锤轻叩石面，然一声，石纹漾波，化鱼四游，草长雾散。
女侯链枪挑灯，火跃枪身而不灼，笑曰：
此后千年，南境无夜。
杜金鹏北望帝京，轻语：
春灯既亮，当北归叩阙，为陛下点亮余夜。
锤面映照万家灯火，灯中小鱼化作万千游影，奔向更深远的黑暗。
太史阁注：
右卷详述抗妖十年血战，自墨雷初战至永灯定鼎。
五行锤、扣天碗、飞絮链枪并称永灯三器，万鱼湖奉为圣境。
然夜尽之处是否尚有新魔，请待《万鱼纪·卷六·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