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一次“有效”帮助(2/2)
守备刘三正坐在值班房里烤火,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美滋滋地盘算着昨天“整理”仓库时的收获。那尊羊脂玉观音,成色真好,至少值三百两。那套青瓷茶具,也是好东西,自己留一套,剩下的打点上司……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头!刘头!”一个小兵慌慌张张跑进来,“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兵!”
刘三一愣:“兵?哪来的兵?”
“苏、苏州卫的!”小兵脸色发白,“领头的是个参将,说是……说是来巡查关卡!”
刘三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一身,但他顾不上疼,连忙站起来往外跑。
跑到关卡门口,果然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卫所士兵,整整齐齐地列队站着。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参将,穿着铠甲,腰佩长刀,脸色冷得像冰块。
刘三连忙上前,陪着笑脸:“将、将军,您这是……”
参将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奉指挥使大人令,巡查各关卡军纪。昨日接到举报,此关卡有守备监守自盗,扣押合法货物,中饱私囊。可有此事?”
刘三的脸瞬间白了。
“将、将军明鉴!绝无此事!那些货物……那些货物是来历不明,属下是按规矩……”
“规矩?”参将打断他,“什么规矩?货单礼单齐全,温氏药行的常例年礼,你跟我说来历不明?刘三,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指挥使大人傻?”
刘三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将、将军……属下、属下……”
“少废话。”参将不耐烦地摆摆手,“三车货,现在何处?”
“在、在三号仓库……”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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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三车货物被原封不动地拉出了仓库。
参将亲自清点——其实也不用清点,礼单就在车上,一目了然。只是清点到玉观音和青瓷茶具时,参将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两样,怎么没了?”
刘三噗通一声跪下了,冷汗直流:“将、将军……昨夜仓库……遭了贼……”
“贼?”参将冷笑,“什么样的贼,能从卫所士兵把守的关卡仓库里,偷走这么两件大东西?刘三,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等我搜?”
刘三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参使对身后士兵使了个眼色。
两个士兵上前,直接架起刘三,往他的住处走去。
不一会儿,玉观音和青瓷茶具被搜了出来——就藏在刘三床底下的暗格里,连包着的绸布都没拆。
参将看着这两样东西,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刘三,摇了摇头。
“押回去,听候发落。”
然后,他转向旁边战战兢兢的关卡副守备:
“货物放行,立刻。还有,告诉你们上头——不管是织造府还是什么行会,苏州卫指挥使张大人说了:年关将近,和气生财。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副守备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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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三车年礼被顺利送到了织造府二管家、“云锦记”钱万贯和“芙蓉斋”柳三娘手中。
送礼的人回来说,那三位收到礼时,脸色都很精彩。
尤其是织造府二管家——他看着那尊失而复得的羊脂玉观音,手都在抖,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而“云锦记”的钱万贯,更是亲自将送礼的人送到门口,客客气气地说:“回去告诉温老板和云娘子,年节繁忙,过了年再聚。”
虽然还是没松口,但至少……态度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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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芙蓉镇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的清晨。
温子墨拿着苏州分铺送来的急信,冲进“美人坊”后堂时,云无心正在配药。
“无心!苏州那边……”温子墨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抖,“礼物送到了!全送到了!而且……织造府二管家和钱万贯那边,态度都软化了!”
云无心手里的药杵停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温子墨。
“怎么回事?”她问。
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有一丝疑惑。
温子墨把信递给她。
信是分铺掌柜写的,这次字迹工整了许多,语气也轻松了:
“……昨日午后,苏州卫突然来人,以巡查军纪为由,将关卡守备刘三拿下,追回被窃之物。三车货物当即放行,属下亲自押送,已于傍晚送至各处。织造府二管家收礼时神色有异,但未多言。钱万贯态度缓和,言‘年后再聚’。柳三娘收礼后,派人送来一盒自家制的点心,算是回礼……”
云无心看完信,沉默了很久。
苏州卫?
指挥使张阔?
她和温子墨在苏州经营两年,从未与这位张指挥使有过交集。温家虽是江南药商世家,但主要在民间商界活动,与卫所军方并无来往。
张阔怎么会突然插手?
而且时机这么巧,就在礼物被扣的第二天?
“你……托了张指挥使的关系?”云无心看向温子墨。
温子墨摇头:“没有。我们温家与军方素无往来,张指挥使……我连面都没见过。”
“那……”
云无心的话顿住了。
她低下头,重新看那封信。
字里行间,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利落。
苏州卫来人,拿下守备,追回失物,放行货物——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像军人的作风。
像……某个人的作风。
云无心的手指,在信纸上轻轻摩挲。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站在柳树下、站在雨夜里、站在屋檐下的身影。
那个曾经统领二十万大军、在朝堂和战场上都能翻云覆雨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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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云无心派了人去打听。
打听得很小心,只问苏州城北关卡那天发生了什么,苏州卫为什么突然插手。
打听回来的人说:那天带队的参将,临走时对关卡副守备说了一句话——
“告诉你们上头,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有一句:
“指挥使大人说了,年关将近,和气生财。”
云无心听着这些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
荡开一圈涟漪。
很小,但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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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了。
是萧绝。
只有他,有这样的手腕。
只有他,能不动声色地动用军方的关系,一夜之间破开僵局。
只有他……会这么做。
不声张,不邀功,甚至不让她知道。
只是默默地,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把能劈开荆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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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云无心站在“美人坊”二楼的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手里拿着那封苏州来的信。
信纸很轻,但此刻,却像有千斤重。
因为她知道,这封信背后,是那个人。
是那个她曾经恨过、怨过、现在只想彻底划清界限的人。
是那个用最笨拙的方式讨好她、用最固执的方式守着她、现在……用最有效的方式帮助她的人。
没有感激。
至少现在还没有。
但有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权势,这个她曾经不屑一顾、甚至厌恶的“镇北王”的身份——
若用在“正确”的方向,确实是一把能劈开荆棘的利刃。
一把……她需要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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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风依旧。
但云无心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她一直试图推开、试图无视、试图“高抬贵手”的男人——
第一次,用他自己的方式,真正地“帮”到了她。
而她,无法假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