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学厨的惨案(1/2)

萧绝病了三日。

那场秋雨浇透了他本就单薄的身子,当夜便起了高热。他在那间破败的木屋里昏睡了两天两夜,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梦里全是过去零零碎碎的画面——她端来的参汤,她缝补的衣裳,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和最后那句平静的“高抬贵手”。

第三日清晨,热度终于退了。

他挣扎着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扶着门框往外看。深秋的山林被雨水洗过,叶子黄得发亮,空气里有湿润的泥土和腐烂落叶的味道。远处村落升起炊烟,袅袅地融进灰白的天空里。

他该下山了。

但这次不是去当“门神”。

他看到了新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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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萧绝站在柳树下时,曾亲眼看见过一幕。

那天午后,温子墨提着一只食盒来了“美人坊”。食盒是竹编的,很朴素,但做工细致。温子墨走进铺子,和云无心说了几句话,然后将食盒放在柜台上,打开了盖子。

萧绝站得远,看不清里面具体是什么,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像是桂花糕,又像是枣泥酥,总之是江南这边常见的点心。

云无心正在整理药材,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食盒,又看向温子墨。

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惊喜,也没有拒绝。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萧绝听不清,但从口型看,大概是“多谢”。

然后温子墨笑了笑,将食盒往前推了推,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云无心等温子墨走了,才放下手里的药材,走到柜台边。她没有立刻吃,只是看了一眼食盒里的东西,然后重新盖好盖子,将食盒放到柜台下面——那里似乎有个专门放东西的角落。

整个过程,她都很平静。

但那种平静,和面对他时的平静不一样。

面对他时,她的平静是彻底的、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疏离。

而面对温子墨时,她的平静里,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近乎熟稔的接纳。

像接受一个朋友随手带来的东西,不必客套,不必推辞,只是收下,放在一边,等有空了再吃。

那种差别很细微,但萧绝看出来了。

因为他太熟悉她面对自己时的眼神了——那种彻底的、不留一丝余地的漠然。

而现在,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原来她不是完全拒绝别人的“好意”。

只是拒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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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让萧绝的心口一阵刺痛。

但他很快压下了那股情绪。

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温子墨能送点心,他为什么不能?

从前在王府时,沈琉璃喜欢吃甜食。尤其爱冰糖燕窝——那是江南的方子,燕窝炖得软糯,冰糖放得恰到好处,不会太甜,又带着冰糖特有的清润。她有时会吩咐小厨房做,但不敢常要,因为燕窝金贵,她怕被人说“奢靡”。

他那时从没注意过。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他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但没关系。

他现在可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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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绝下了山,去了镇上最大的客栈。

客栈的掌柜认得他——前些日子这位爷来问过租房,一身布衣但气势逼人,掏银票时眼都不眨。掌柜的当时心里直打鼓,不敢多问,只按最高的价报了房钱,没想到这位爷真给了。

“爷,您这是……”掌柜的见萧绝走进来,连忙迎上去。

萧绝没废话,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借厨房一用。”他说,“两个时辰,清场。需要什么食材,我会另付。”

掌柜的看着那锭足有十两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借厨房?两个时辰?清场?

这位爷是要做什么山珍海味?

但银子是真金白银的,掌柜的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好、好!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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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后厨很大。

灶台是青砖垒的,擦得干净。靠墙是一排灶眼,大的能放铁锅,小的能炖汤。旁边的案板上摆着各式刀具,墙上挂着锅铲、漏勺、蒸笼。空气里有油烟和食材混合的味道,是人间烟火气最浓的地方。

萧绝站在厨房中央,有些无措。

他从没进过厨房。

从前在王府,吃饭有膳房,喝茶有茶房,穿衣有衣房。他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常出,更别说来这种地方。

但现在,他站在这里,挽起了袖子——布衣的袖子有些短,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有练武留下的旧伤疤。

灶台边站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厨子,是掌柜临时找来的帮工。

“爷,您要做什么?”厨子小心翼翼地问。

“冰糖燕窝。”萧绝说。

厨子愣了一下:“燕、燕窝?那得先发泡,得用上好的白燕,还得挑毛,得慢火炖……”

“我知道。”萧绝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是他刚才去药材铺买的,最好的白燕盏,小小一包,花了二十两银子。

厨子接过燕窝,看了一眼成色,点了点头:“确实是上品。那……爷您是要自己做,还是小的帮您?”

“我自己来。”萧绝说,“你教我怎么弄。”

厨子:“……”

这位爷看起来不像会下厨的样子。手上全是茧子,一看就是握刀剑的。站姿笔挺,眼神锐利,怎么看都该在战场上,不该在灶台前。

但银子给足了,厨子不敢多话,只能硬着头皮教。

“先、先把燕窝用清水泡发,得泡四个时辰以上,等燕窝完全变软,捞出来,把细毛挑干净……”

“太慢。”萧绝皱眉,“有没有快点的法子?”

“快、快点?”厨子挠头,“那……用温水泡,能快些,但口感会差一点……”

“就用温水。”萧绝说,“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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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温水要多少度?厨子说“不烫手就好”。萧绝用手试了试,觉得不够热,又添了热水。再试,还是觉得不够,又添。

最后端到厨子面前时,水已经烫得冒烟了。

厨子伸手一碰,像被针扎了似的缩回来:“爷!这、这太烫了!燕窝会被烫坏的!”

萧绝皱眉:“那该多少度?”

厨子欲哭无泪:“就……就跟人洗澡水的温度差不多,温热,不烫手……”

萧绝沉默了一下,重新换水。

这次他谨慎了些,先倒凉水,再一点一点加热水,每加一点就用手试一下——他的手因为常年握兵器,茧子厚,对温度的感知并不敏锐。试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才把燕窝放进去。

厨子看着那碗温水,想说其实还是有点烫,但看着萧绝紧绷的脸,没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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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挑毛。

燕窝泡软后,要一点点把里面的细毛挑出来。这是个细致活,需要耐心,需要眼力,需要一双稳当的手。

萧绝的手很稳。

握刀稳,握剑稳,搭弓射箭稳如磐石。

但握着一根细小的镊子,对着灯光,从半透明的燕窝丝里挑出比头发丝还细的绒毛——

太难了。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镊子尖总是不听使唤,不是夹不住绒毛,就是连带着扯断了一整根燕窝丝。灯光下,燕窝丝泛着晶莹的光泽,细毛藏在其间,像故意捉弄他似的,明明看见了,一夹,又滑走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碗里的燕窝还是那团燕窝,细毛还是那些细毛。

萧绝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厨子在一旁看着,想帮忙又不敢,只能小声提醒:“爷,轻点……轻点夹……对,慢一点……”

可萧绝慢不下来。

他习惯了战场上雷厉风行,习惯了令出必行,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现在这团软塌塌的、滑溜溜的、满是细毛的东西,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越急,手越抖。

镊子“啪”的一声,夹断了一根完整的燕窝丝。

萧绝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那根断掉的燕窝丝,在水里慢慢飘散,像某种无声的嘲讽。

“继续。”他咬着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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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过去了。

燕窝终于挑干净了——至少看起来干净了。至于那些实在挑不出来的细毛,萧绝决定忽略。

下一步,炖。

厨子拿来一个小炖盅,是白瓷的,很精致。将挑好的燕窝放进去,加清水,加冰糖——冰糖的量也有讲究,不能多不能少,多了太甜腻,少了没味道。

“爷,冰糖放这么多就行。”厨子比划了一下,“大概……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敲碎了放进去。”

萧绝点头,拿起冰糖块,准备敲。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小锤子,干脆用拳头——握紧,对着冰糖块一拳砸下去。

“砰!”

冰糖碎了。

但案板也裂了。

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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