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珍宝的归宿——善堂(2/2)
看着她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小翠离开的方向,平静得……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送了她一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头面。
一套本该在多年前就属于她的、象征“正室尊荣”的头面。
一套他以为能弥补一点点亏欠、能让她想起一点点过去的头面。
可她看都没看一眼。
就直接让人拿去善堂,变卖了,给孩子们买冬衣。
像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用不上的旧物。
像扔掉一袋发霉的粮食。
像……他这个人,和他送的东西,在她眼里,都只是需要被“处理掉”的麻烦。
“你……”萧绝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云无心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他。
她的眼神很平静,很清澈,没有任何情绪。
“王爷还有事吗?”她问,“若无事,民女还要去药堂。”
语气客气,疏离,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萧绝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他看着她,看着她平静的脸,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看着她站在晨光里,像隔着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世界。
他终于明白了。
他送的不是头面。
是他自以为是的“弥补”,是他迟来的“歉意”,是他可笑的“深情”。
而她收下的,也不是头面。
是善堂孩子们需要的冬衣。
是她作为一个医者、一个普通人,能为这世间做的一点实实在在的好事。
至于他,和他送的东西——
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不值得她多看一眼,多问一句,多费一丝心神。
因为那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就像他从前的傲慢,从前的冷漠,从前那些自以为是的“给予”。
华而不实。
毫无用处。
甚至……令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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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心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便点了点头。
“那民女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继续朝着巷子那头走去。
脚步平稳,背影挺直,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留恋。
像走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萧绝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巷子尽头的晨光里。
他站了很久。
久到晨光变成明亮的日光,久到街市的人声越来越响,久到路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身。
朝着镇东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只是想亲眼看看,那套他曾经觉得能配得上她——或者说,能配得上“镇北王妃”这个名号——的头面,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善堂在镇东的一条僻静小巷里。
是个不大的院子,门前挂着块木牌,上面用朴素的字写着“慈幼善堂”。院子里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稚嫩,清脆,充满生机。
萧绝站在巷口,没有进去。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
看见小翠捧着那个紫檀木锦盒走进院子,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迎出来,看见小翠说了些什么,妇人脸上露出惊讶又感激的神情,连连点头。
然后,妇人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是在白日明亮的阳光下,萧绝还是看见了那抹刺眼的红——正红色的宝石,在粗布衣裳的妇人手里,显得格外突兀,格外……不真实。
妇人看了很久,然后合上盒子,对着小翠深深鞠了一躬。
小翠摆摆手,又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
妇人捧着锦盒,站在原地,看着盒子,看了很久。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孩子们——那些穿着补丁衣服、脸蛋冻得通红、却还在追逐打闹的孩子们。
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
萧绝看见她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应该是去把锦盒收好,等着变卖,换成实实在在的棉衣、粮食、炭火。
给这些孩子们,过一个暖和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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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绝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直到巷子里有孩童跑出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嘻嘻哈哈地跑开。
直到善堂的炊烟升起,袅袅飘散在晴朗的天空里。
直到日头升到中天,明晃晃地照下来,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终于转身,离开了。
脚步沉重,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带来尖锐的疼痛。
但他没有停。
他就这样走着,走着,走出了小镇,走上了回山里的路。
深秋的山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割。枯黄的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泛着青黛色的光。
一切都和来时一样。
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曾经以为,只要他放下身段,只要他拿出诚意,只要他弥补从前的疏忽——
她总会回头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可现在他知道了。
不会了。
永远都不会了。
因为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弥补”的沈琉璃。
她是云无心。
一个把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头面,随手就捐给善堂、给孩子们换冬衣的女人。
一个心里装着实实在在的生计、实实在在的病人、实实在在的善事,却再也装不下他的女人。
而他,和他那些自以为是的“珍宝”,在她眼里——
都只是“华而不实”的摆设。
该被处理掉的麻烦。
该变成孩子们冬衣的……旧物。
萧绝走回那间破败的木屋时,天已经快黑了。
他推开门,走进去,在木板床上坐下。
屋子里很冷,没有生火,寒气从墙缝里钻进来,冻得他手脚冰凉。
可他感觉不到。
他只能感觉到心里那片空洞。
和那片空洞里,永不熄灭的、冰冷的清醒。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会试图送她任何东西了。
因为他送的任何东西,在她眼里,都只是需要被“处理掉”的麻烦。
而他这个人——
在她眼里,大概连“麻烦”都不如。
只是一个……需要“高抬贵手”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