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新任“账房先生”的灾难(2/2)

可话到嘴边,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又生生咽了回去。

解释什么?

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帮忙”?解释自己为什么连个算盘都打不好?

每一个问题,都显得可笑而苍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所谓的“突破口”,所谓的“找到机会接近她”,所谓的“用行动弥补”——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错得离谱。

他以为放下身段,穿上布衣,来到她的铺子,帮她做点事,就能慢慢拉近距离。

可他忘了,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垂怜”的沈琉璃。

她是云无心。

一个医术高明、独当一面、把铺子经营得井井有条的女人。

她不需要一个连算盘都打不好的“将军”来“帮忙”。

她需要的,是安静,是秩序,是……不被打扰。

而他,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在打扰。

用最笨拙、最可笑、最添乱的方式。

---

账目核对完了。

云无心合上账本,收拾好单据,将算盘放回原位。

整个过程,她没有看萧绝一眼。

然后,她站起身,提起药篮,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萧绝终于开口了。

声音有些哑,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

云无心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萧绝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喉咙发紧,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我明天会学得更好”。

可最终,他只说了句:

“我……我能学。”

云无心沉默了一下。

然后,她转过身,终于看向了他。

目光平静,像看一个陌生人。

“王爷,”她说,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冰凌落地,“‘美人坊’是做生意的铺子,不是军营,也不缺人手。”

她顿了顿,继续说:

“若王爷想体验市井生活,街市上有很多铺子可以逛。若王爷想找事做,城外有农田可以耕种。但这里——”

她的目光扫过刚刚收拾整齐的柜台。

“——不需要。”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脚步平稳,背影挺直,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留恋。

像走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

门轻轻合上。

铺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阿贵缩在角落,偷偷抬眼去看萧绝。

那位爷还站在那里,背脊挺直,但肩膀微微塌着,像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脊梁。他盯着云无心离开的方向,盯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眼神空洞,死寂,像两口干涸的深井。

手里还握着那只算盘。

握得很紧,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仿佛下一秒,那只可怜的枣木算盘就会在他手里碎成齑粉。

可最终,他松开了手。

算盘轻轻落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转过身,走出了柜台。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刚刚被云无心收拾得整整齐齐、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旷的柜台。

看了很久。

然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深秋的晨风涌进来,吹得柜台上的单据轻轻飘动。

阿贵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墙角。

这位爷……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他这样想。

可心里又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因为刚才那位爷离开时的眼神——

不是愤怒,不是挫败,甚至不是痛苦。

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死寂。

像孤注一掷的赌徒,在输光所有筹码后,依然不肯离开赌桌。

阿贵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再想下去。

只能爬起来,重新收拾柜台,把那位爷留下的“密文账本”收进抽屉最底层,假装今天早上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而铺子外,深秋的街市依旧熙熙攘攘。

萧绝走在人群中,脚步沉重。

耳边还在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

“这里不需要。”

不需要。

三个字。

轻得像叹息,却像三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他心里最深的伤口。

他以为自己在弥补。

可实际上,他只是在添乱。

他以为自己在靠近。

可实际上,他只是在把她推得更远。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式。

可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的方式。

因为在她眼里,他本身就是个错误。

一个不该出现、不该打扰、不该存在的错误。

萧绝抬起头,看向灰白的天空。

深秋的阳光很淡,透过薄云洒下来,没有温度。

他站在喧闹的街市中央,却觉得自己像走在一条无人的荒原上。

孤独,寒冷,没有方向。

而他所谓的“好意”,所谓的“弥补”,所谓的“重新开始”——

第一次尝试,就以最彻底、最狼狈、最可笑的方式,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