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冰水的浇灌——彻底的否定(2/2)

她的动作很轻,很仔细,生怕弄疼了病人。手指抚过那些伤口时,眼神专注,神情温和,像对待最珍贵的瓷器。

换完药,她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端起药盘离开。

走出房门时,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看天。

秋日的天空很高,很蓝,几缕薄云像被风吹散的棉絮,慢悠悠地飘着。

空气里有药草的味道,有阳光的味道,还有后院厨房传来的、炖汤的香气。

一切都是鲜活的,真实的,充满生机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样的日子,很好。

平静,充实,有意义。

没有王府里那些勾心斗角,没有那些小心翼翼,没有那些求而不得的痛苦,没有那些被视若无物的委屈。

她靠自己的医术救人,靠自己的双手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业。

这就够了。

至于萧绝……

沈琉璃垂下眼,看着手中空了的药盘。

至于他。

昨夜他问她:“原谅?”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对了,她说:“王爷言重了。你我之间,并无恩怨。”

那是真话。

恩怨的前提,是曾经有过情分或纠葛。是爱过,恨过,在乎过,受伤过。

可她和他之间,有过什么呢?

一段强加的婚姻。

一场单方面的付出。

无数次被推开、被忽视、被伤害。

然后是一场大火,一次“死亡”,一次重生。

再然后,是两年各自的生活,一次偶然的重逢,一次她救他性命的偿还。

仅此而已。

没有情分。

没有纠葛。

只是一段错误的交集,如今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两不相欠。

所以,不存在原不原谅。

因为他不值得她浪费任何情绪。

无论是爱,还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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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沈琉璃在药庐里整理新到的药材。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温子墨又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有些凝重。

“云姑娘。”他将信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沈琉璃接过信,展开。

信是温子墨在京城的朋友写来的,说的是朝中的一些动向。其中有一段提到了萧绝——

“镇北王萧绝已于昨日抵京,面圣述职。听闻其在江南养伤期间,曾与一名女医过从甚密,朝中已有风言风语。陛下似有不满,恐对其军权有所裁制。”

沈琉璃看完,将信折好,递还给温子墨。

“与我无关。”她说。

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温子墨看着她,眼神复杂:“可是朝中那些人……若是查到你身上……”

“查到了又如何?”沈琉璃抬起眼,看着他,“我是医者,救治伤患是本分。镇北王在温府养伤,是温大哥你的安排,我不过是尽医者的职责。朝中要查,便查。我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她说得坦然,眼神清澈坚定,没有一丝躲闪。

温子墨看着她,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他将信收起来,“是我多虑了。只是……萧绝回京后,恐怕日子不会好过。他军中树敌不少,这次又……”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沈琉璃重新低下头,继续整理药材。

“那是他的事。”她说。

声音依旧平静,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温子墨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药庐里又只剩下沈琉璃一个人。

她将药材分门别类放好,贴上标签,收入药柜。动作有条不紊,神情专注平静。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点上灯,昏黄的光晕在药庐里弥漫开来,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这个小镇很安宁,夜晚没有京城的喧嚣,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和远处河水流淌的潺潺声。

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

两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足够让一颗心从破碎到愈合,足够让一段过去彻底变成往事。

她如今是云无心。

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有自己人生的人。

不是任何人的附属,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不是任何人的负累。

这就够了。

至于萧绝……

沈琉璃抬起手,轻轻按在左肩的位置。

那里曾经有一道伤疤,是很多年前留下的,早就愈合了,连痕迹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就像那段过去。

早就愈合了,淡忘了,不值得再提起了。

她放下手,转身走回桌边,吹熄了灯。

药庐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她走出药庐,关上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脚步平稳,背影挺直。

像一棵经历过风雪、却依旧挺拔的树,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向着阳光,安静而坚定地生长。

至于那些过去的眼泪,过去的痛苦,过去的悔恨,过去的乞求……

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像风吹散的灰尘,像水流走的落叶,像天亮就会醒来的梦。

再也不值得她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