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绝望的认清(1/2)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灌满了密室的每一个角落。

萧绝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经过了一整个漫长的夜晚。时间在这片绝对的死寂和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右腿伤处传来的疼痛,从最初的尖锐撕裂感,逐渐变成了持续的、沉闷的钝痛,混合着失血带来的阵阵寒意,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刷着他残存的意识。左肩的伤口也在抗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一片脆弱的皮肉。

但这些肉体上的痛苦,此刻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真正清晰、并且持续不断撕扯着他的,是心里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空洞。以及空洞中反复回响的,那几句话。

“我救你,是尽医者本分。”

“治好你,是丁却麻烦。”

“我们之间,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钩,反复勾扯着他早已破碎不堪的心脏,将那些残存的、名为“不甘”、“期盼”、“或许还有一丝可能”的碎片,彻底勾出,曝露在冰冷刺骨的现实空气中,然后看着它们迅速冻结、风化、化为齑粉。

他想动一动,想从这冰冷坚硬的地上爬起来。但身体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并且立刻招致伤口更剧烈的抗议。

他试了几次,最终只是徒劳地喘着气,任由自己像一摊烂泥般瘫在那里。

眼睛空洞地睁着,望着头顶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脑海里却异常地“清醒”。

过往十几日发生的一切,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或是不愿深想的细节,此刻都无比清晰、无比残忍地浮现出来,排列组合,最终指向一个他无论如何挣扎、如何自欺欺人都无法再逃避的结论。

她平静无波的眼神,专业利落的动作,程序化的换药流程,对他所有试探、回忆、甚至卑微乞求的彻底漠视……还有那句“与你无关”,那句“晦气”,那句“仅此而已”。

这不是恨。

恨,应该是有温度的。哪怕是灼人的、毁灭性的高温。恨一个人,需要投入强烈的情感,需要记住他的罪状,需要因他而情绪波动。

可云无心对他,没有温度。

没有记忆的波动,没有情绪的起伏,甚至没有……“看见”。

在她眼里,他不是“萧绝”,不是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与她有过三年婚姻的、活生生的人。

他只是一个病例编号,一个需要处理的麻烦,一个占据了她的密室、消耗了她的药材、打乱了她生活节奏的……“物件”。

她对他,是“无”。

彻彻底底的“无”。

就像人对路边的石头,对墙角积年的灰尘,对空气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你会对一粒尘埃投入感情吗?会因为它而恨,而爱,而愤怒,而悲伤吗?

不会。

你甚至不会“看见”它。

只有当它碍事的时候,你才会随手拂去,心里或许会掠过一丝“麻烦”的念头,仅此而已。

萧绝躺在冰冷的地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开始很轻,像气音,然后渐渐变大,变得嘶哑,变得破碎,在密闭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听起来不像笑,更像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

原来如此。

原来他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少还有“恨”这条纽带。他以为她的冷漠是伪装,是惩罚,是恨到极致反而表现出的平静。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卑微,足够努力,总能在那片冰层下找到一丝裂缝,触碰到底下或许还在燃烧的余烬。

可现在他明白了。

没有冰层。

底下也没有余烬。

只有一片空旷的、冰冷的、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无”。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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