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破局（2/2）

转折点发生在草案提交县里最终审议的前两天。省电视台那期名为《针尖上的呼吸：一位绣娘的核心技艺》的短片，在文化栏目黄金时段播出。十五分钟的片子，没有煽情音乐，只有细微的针线声、简短的解说和大量对手部动作、眼神与绣面变化的特写。节目最后，主持人点评：“非遗保护，不仅在于保存技艺的‘形’，更在于传承其‘神’。这种基于深厚实践、无法被简单量化的‘核心技艺’与‘匠心’，或许才是传统工艺在当代真正宝贵的竞争力。”

节目在青河引起了不小震动。许多原本沉默的老师傅私下叫好。连县里一些领导看了，也态度微妙地转变，觉得草案“或许确实需要更充分考虑艺术性传承”。

审议会当天，气氛紧张。王秀英在林晚陪同下出席列席。胡美凤代表起草小组陈述，言辞依然自信。轮到征求列席代表意见时，王秀英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将一本连夜赶制、装帧朴素的小册子，连同几幅最能体现“气韵生动”的绣品高清照片，分发给与会者。

小册子封面上写着：《青河晚秀坊部分特色针法及艺术效果示例（仅供讨论参考）》。里面以图文结合的方式，简要展示了“捻金鳞”、“色随光变”、“水路呼吸”等几种独特处理手法及其最终呈现的视觉效果，每一例都对比了“常规绣法”与“晚秀坊处理”的不同效果，并附有简短的艺术理念说明。

没有争论，只有呈现。

会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几位审议委员仔细翻看着小册子和照片，低声交谈。

最终，主持会议的领导表态：草案“原则上具有积极意义”，但“部分条款特别是涉及艺术性评价和创新发展方面，需进一步斟酌，应更广泛听取一线优秀传承人的实践意见”，建议“修改完善后，再行审议”。

草案，被暂缓了。

走出会场，冬日阳光刺眼。胡美凤面色沉郁地快步离开，未发一言。

“我们……赢了？”林建民还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赢。”王秀英望着远处灰蓝色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是让他们知道，有些路，不止一条。有些东西，框不住。”

她握了握女儿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回去吧。该绣《春江图》了。赵成业寄来的新线里，有种水绿色，正合适。”

破局非为胜负，是为争得一份自在呼吸的空间。前方的路，依然在针尖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