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恐惧枷锁(1/2)

一个平静的下午,我突然听到了李静歇斯底里的嘶吼,赶紧过来查看,只见李静一手拿着电话,一边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捶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乐乐在旁边吓得哇哇大哭,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这样的状态,那种痛苦和绝望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她嚎叫着几乎晕厥,看见我过来,看了我一眼,就晕倒了,我忙扶住她躺下,倒了一杯水给李静喂下,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果然不出所料,是那该死的林峰打的。师傅师母也闻声赶来,师母抱起吓坏的乐乐,轻轻哄着,师父给李静号了脉,扎了针灸,嘱咐我,好好守着,有事随时叫师父,我嗯了一声,那晚我在李静的床边,寸步不离,生怕她出一点点事,这个女孩,生活给了她太多的苦楚,想起我之前的种种,照顾她好似照顾之前的我,让我心生怜悯。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李静醒了,我忙递上水,李静喝了一口,问,师兄我这是怎么了,我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她才记起和林峰吵架的事,

师兄,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了身体内的血脉奔涌,看的清清楚楚,以前吵架,都会气的自己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只觉委屈和对方的不理解,这次虽然和林峰吵架,但是却没有悲伤的感觉,这一觉睡的很安稳,只是透了一身的汗。为什么会这样?

师父听到了动静,也跟着过来了,他示意李静伸出手,三指轻轻搭在腕上,闭目凝神。

堂内静极,仿佛能听到窗外落叶触地的微声。

许久,师父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并未直接评断脉象,而是缓缓问道:“吵架时,你可是感到一股热气从胸腹间猛地窜起,直冲头顶?争执完后,虽周身汗出,但心头并无缠绵之苦,反倒有种莫名的空阔感,甚至一丝疲惫的清明?”

李静连忙点头:“正是如此!师父,这是为何?”

师父抚掌,眼中含着深意:“恭喜你,你这是 ‘破郁化气’ 了。”

何为破郁化气?李静问,“以往你与家人争执,怒则气上,但气机郁结于心胸,未能宣发,故尔后悲伤不已,那是郁气克伐心神之象。郁结之气属阴,缠绵不去,最是伤身。”

“而此次,你肝气虽动,但其势如雷,一发而出,竟直接冲开了往日郁结的关窍。那全身汗出,正是闭塞的经络毛孔被这股正气冲开,郁热随汗而解的明证!”

李静在一旁听得入神,忍不住问:“所以,心里不再悲伤,是因为‘病气’发出去了?”

“可以如此理解。”师父颔首,“更关键的是,你能 ‘看见’ 了。”

师父的目光,带着赞许:“你梦中闭目所见‘血脉奔涌’,非是幻象。那是你心神在气机剧烈运行的冲击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敏锐,故而能 ‘内视’ 到自身气血运行的磅礴景象。”

“《黄帝内经》有云:‘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故气上矣。’ 常人只知怒之危害,却不知,若能不使气郁结,令其循径而发,过后心无挂碍,这‘怒’亦可成为荡涤浊阴、开通痹阻的一剂猛药。你此番,便是误打误撞,借了这股东风。”

师母林西媛从旁补充,带着西医的严谨:“从现代医学看,激烈的情绪会引发强烈的自主神经反应和内分泌变化,血压升高,血液循环加速。你感知到的‘血脉奔涌’,正是这种生理状态的精确反馈。而以往伴随的悲伤,可能与神经递质如血清素的水平有关。此次生理反应模式不同,心理体验自然迥异。”

师父最后总结,语重心长:

“李静,此乃进步,但切莫因此而生喜执,以为争吵是修行法门。其关键在于‘过后心无挂碍’。”

“你要体会的,是那份郁结散去后的‘空阔’与‘清明’。日后修养,当致力于在平和状态下,也能保持经络的如此通畅,心神的如此明澈。届时,无需借怒发之机,你亦可时时‘内视’自身气血如江河奔流,与天地同呼吸。”

“能见此景,已是身心合一的初步境界。望你善自护持,莫负此番机缘。”

李静闻言,心中豁然开朗,那“血脉奔涌”的景象不再是困惑,而是身体送我的一份觉知厚礼。恭敬地向师父行礼:

“弟子明白了。日后当于平和处用功,不再以此激烈景象为追求。”

堂内药香依旧,而我仿佛能看见,那香气正随着我周身的气血,一同流畅地运转起来。

但是师父,因为之前吵架从来没有过全身出汗的感觉,这次却像是洗了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李静那句“像是洗了澡一样”的描述,让云隐师父眼中精光一闪。

“哦?畅汗如浴?”他再次示意我伸手,这次诊脉的时间更久,指尖在我腕间三部九候细细推寻。

良久,他松开手,脸上露出了更为肯定的神色。

“这就对了。寻常争吵,心急上火,出的多是头面、颈胸的‘热汗’,是局部的、壅塞的。而你此次,是周身透汗,这说明什么?”师父考校似的看向我们。

李静试探着回答:“说明……气机是通达到全身了?”

“正是!”师父抚掌,“《内经》言:‘阳加于阴谓之汗’。你这身汗,是体内郁闭已久的阴浊之气(郁结的情绪能量),被骤然升发的阳热之气(愤怒的动能) 彻底蒸腾、驱赶出体表的景象!”

他用了另一个比喻:“好比一间年久失修、潮湿憋闷的老屋,你以往吵架,只是在屋里生了个小火盆,烟雾缭绕,呛得自己流泪(悲伤),但湿气未除。而此次,你如同在屋外点燃了一场山火,巨大的热力贯穿屋宇,逼得墙缝地角的陈年湿气,都化作了蒸汽,从四面八方蒸腾而出!所以你不是局部发热,而是周身如浴。”

师母林西媛也若有所思:“从生理学上解释,这可能是由于此次情绪应激引发了更强烈的、全身性的交感神经兴奋,导致汗腺大面积分泌。这种彻底的排汗,确实能带走大量代谢产物,某种程度上,类似于进行了一次高强度的运动,事后会产生轻松感。”

“所以,我心里不再悲伤,是因为那些导致‘悲伤’这种情绪的‘湿浊阴气’,真的随着汗水排出去了?”李静试问。

“可以这样理解。”师父郑重地说,“身体与情绪,本是一体之两面。 郁结的情绪是‘无形的湿气’,它会阻碍气血,产生‘有形的浊水’。反之,当有形的浊水(深层的汗液)被大力排出时,那无形的湿气(郁结的情绪)也便被一同带走了。这便是你感到从身体到内心,都被清洗一遍的根源。”

师父最后告诫道:“然而,切记切记!此法不可常用。‘怒’是一柄双刃剑,此次你能借此破郁,是机缘巧合,体内正气尚足。若屡屡用之,必伐伤根本,如同屡屡放火烧屋,屋虽烘干,结构亦损。真正的修养,是学会平心静气,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让气血自然流畅,无须借助此等雷霆手段。”

李静心悦诚服,深深拜谢。

她对我说,师兄,那身“如同洗澡”的汗,原来是一次身心深处不期而至的“大扫除”。它让我真切地体会到,我们的情绪,真的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气”,它能在我们身体的疆域里,掀起真实不虚的风浪。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真的把情绪和心分开了?

李静那句关于“情绪和心分开”的疑问,让云隐师父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案上的铜磬,用磬锤轻轻一敲。

“叮——”

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响,在堂内回荡,浸润着每个人的耳根。

“听到磬声了吗?”师父问。

“听到了。”我们答。

“好。”师父放下磬锤,“现在,你们是‘知道自己在听磬声’的‘知’,是那磬声本身,还是二者分离?”

我们一愣,陷入了沉思。

师父这才缓缓道来,声音如那磬声般清透:

“你并非将情绪与心‘分开’了。恰恰相反,你是首次清晰地‘看见’了情绪与心的本来关系。”

“以往,你与情绪是 ‘合一’ 的。愤怒一来,你便‘是’那愤怒,整个身心被其吞噬、占据,故而后继唯有悲伤。那是迷己为物,认贼作子。”

“而此次,当愤怒的浪潮涌起时,你内在生起了一个‘观察者’ 。这个‘观察者’,便是你真正的‘本心’,那如如不动的‘知’。”

师父用磬声作喻:

“磬声(情绪)生起、高昂、然后消散。而能听闻磬声的‘听觉’(本心),却始终在那里,不随磬声的生灭而生灭。你闭目‘看见’血脉奔涌,正是这个‘观察者’在起作用——它既感受到了气血的奔腾(情绪的能量),自身又没有被完全卷入其中。”

“所以,”师父的目光如镜,照见我的心底,“你不是把情绪分开了,而是终于有能力 ‘站在岸边,看情绪的江河奔流’ 。你依然是那条河(身心整体),但你知道了河水的汹涌(情绪),也知道了岸的不动(本心)。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 ‘觉察’ ,是‘心’的功能从被情绪裹挟中,初步复苏的迹象。”

师母也温言解释道:“这在心理学上,叫做 ‘元认知’ 能力的提升。即跳脱出当下的情绪反应,以一种第三方的视角来观察自己的情绪和思维过程。这是一种非常健康和有智慧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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