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冬遣庄(1/2)

隆冬腊月,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户部侍郎府朱漆大门,发出刺耳声响。然而,门内之人无知无觉。

十岁的沈知若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单薄的身子像一片被风雪摧折的竹,瑟瑟发抖。青石板上沁着寒气,透过膝盖处磨得发白的粗布,一丝丝往骨头缝里钻,钻进四肢百骸。

身上的旧棉袍原色湛清,却早已被洗褪颜色。袖口与衣襟处磨出毛边,几处破洞露出灰扑扑的棉絮。

可笑的是,她本该是这侍郎府中最尊贵的嫡长女,却落得要依靠母亲生前身边的杜妈妈,将府内丫鬟欲丢弃的旧棉袍留给她,来抵御无情风雪。

她不曾挪动半分,只将冻得通红的双手紧紧叠在身前。

面前,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户部侍郎沈从安。不得不说,此人长了副极好的好皮囊。否则,也没机会入江南富贾之家做赘婿。

沈从安居高临下睥睨着这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女儿。

“小小年纪,心如蛇蝎。果然同你母亲一般口蜜腹剑。

柳氏入府不过月余,你竟三番几次害她与腹中胎儿,甚至还要害你妹妹性命。如此行径,我怎可留你。

你母亲已逝,亦再无人管教你。为府上清誉与安宁,你自去庄子静思己过吧。莫要再生事端。若再生邪念与怨怼,我定不饶你!”

他的声音冷淡,怨恨的目光,从始至终未离开沈知若冻得发紫的小脸。

柳氏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一手半拥着女儿沈清柔,另一只手扶着门框。身上的银丝锦袄,衬得她倒有几分侍郎大人贵妾的模样。人如其名,媚。

沈知若余光扫过。若没记错,那是母亲还未来得及上身的新衣,如今却穿在妾的身上。还是个当家主母过世不过月余、就被侍郎大人迎进府的贵妾。讽刺至极。

此刻,她的牙齿不知是因寒还是为恨打颤。一只手的指甲扣进另一只的掌心。她要记住今日之辱,更要将今日之痛刻于心上。

故而,她不哭不闹,只是仰头望了眼父亲冰冷的眼眸,又扫过柳氏得意的神情,缓缓俯身叩首。“女儿遵命,唯求父亲将母亲遗物,那只紫檀木算盘留给女儿。”

沈从安微顿,随即不耐挥手。

管家会意,不消半盏茶工夫,将一只陈旧的算盘取来。

沈知若再次叩首谢过沈从安。她如抱着珍宝般抱着算盘起身,脊背挺直、踩着积雪走出府门。

身后的大门“吱呀”关上,隔绝了她在京城最后一丝暖意。

鞋子踩在雪上的声音没有阻止她的脚步。走到马车前,她蓦然转身,神色未变,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大门。

沈从安、柳媚儿、沈清柔,我沈知若发誓,一定会回来。

此生,我们不死不休!

赶车的柳大是柳媚儿大伯的长孙,自然是柳媚儿的人。

柳媚儿从不知何人的外室,一跃成为户部侍郎府中贵妾,此等富贵喜事等同衣锦还乡,各路亲戚送人过来乃情理之中。只是柳大没有真才实学,沈从安又向来只用自己亲信,是以,柳大在府中只能做些杂事,处境不尴不尬。

他鄙夷的看了眼“尊贵”的嫡小姐,阴阳怪气催促道:“大小姐若再不走,夜禁前,我怕是赶不回来。还望大小姐体恤下人。”

沈知若神色淡淡看向他,心中冷笑。马凳未置、冷嘲热讽,连自称都是“我”,哪里把自己当做下人。

不知为何,柳大对上她的目光,竟觉后背发凉。这不该是一个十岁孩童的眼神。虽没有怒形于色,偏偏让人如头上压下一座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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