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青光眼洞(2/2)
吴探山显然来过这里了,并在这里做了最后的研判和标记,然后带着决断深入进去了。他现在是生是死?
我摸了摸怀里发热的“眼珠”顶针,又看了看掌心。
烙印此刻没有特别的冰冷或拉扯,只是安安静静地伏在那里。
箭头的方向,指向洞腔右侧一条更狭窄、被一根巨大钟乳石半掩着的缝隙。缝隙里黑得如同煤块,手电光打进去,像被吸走了一样,照不了多远。
那里,就是吴探山进去的方向,也是“眼珠”顶针和烙印隐约指引的方向?
我犹豫了。
前面的一切未知,可能藏着吴探山,藏着“门”,也可能藏着致命的“影”和已经弱化的“镇”守不住的恐怖。而我,除了这枚来路不明的顶针、一个快长到心里的烙印、和一身的伤与毒,还有什么?
我要找的娘。寄希望于这最后的“眼”洞,可能也要落空。
这时,那句话涌上我的心头,“顺着水去找‘眼’”。我顺着“眼”字洞找到了这里,可这就是最后的“眼”了。门在“眼”中的“眼”,和吴探山找的“门”,会不会是同一个东西?
是不是一个东西,我无心知道,但我想知道的,是娘有没有在洞中。
我看了看吴探山留下的潦草字迹,又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缝隙。然后,决定从吴探山的挎包里,拿出了那捆尼龙绳,将一端牢牢系在缝隙外一块坚固的钟乳石根部,另一端捆在自己腰上。
做完这些。
我再次检查了一下手电、匕首,将吴探山的笔记本和娘的手帕在怀里揣好。最后,我握紧了那枚滚烫的“眼珠”顶针,将它死死攥在右手手心,让那偏位的“眼珠”符号紧紧贴着掌心烙印的位置。
也就在这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顶针的滚烫和烙印的冰冷像两道微弱的电流,经这么一接触猛地撞击在一起!虽然没有剧痛,却让我浑身一激灵,眼前那层“薄膜”感和眩晕似乎被这撞击驱散了不少,视线竟然短暂地恢复了正常!
同时,一个无形的力量拼命要将我拉进那条黑暗的缝隙!
我弓下身,一点点挤了进去。
缝隙极窄,仅容侧身通过。岩石湿冷滑腻,蹭在脸上、身上,带着一股陈腐的腥臭。手电光在狭窄的空间里被压缩成一道细柱,勉强照亮前方不远的地方。尼龙绳在身后簌簌滑动。
挤进去大概十几步,缝隙豁然开朗。
但不是一个洞腔,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看不到尽头的天然石廊。
石廊很宽,很高,但形状极不规则,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撕裂开又勉强拼合。洞壁不再是岩石,而是一种深灰色的、布满细微孔洞的奇特物质,摸上去有点软,有点弹性,像风干的海绵,又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陈旧骸骨里的骨髓?
手电光打上去。
光线被那些孔洞吸收、散射,形成一片迷蒙的、青幽幽的、流动的光晕,弥漫在整个石廊里。看什么东西都像隔着一层晃动的、青色的光雾,视线更加模糊扭曲,眼球的胀痛感卷土重来,甚至能感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砰砰跳动。
这就是“青光”?
我强忍着不适,顺着石廊向下。仔细地查看有无娘的踪迹。
脚下的路湿滑难行,布满了黏糊糊的、不知名的暗色苔藓。空气中那股腥甜味更浓了,还混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同时在极远处低声叹息的嗡嗡震动。
走了不知多久,一无所获。
大概在数百步之外。在青蒙蒙的光雾中,我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石廊地面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的黑影。
我心脏骤然收紧,手电光立刻照了过去。
是一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穿着深绿色的外套,脚上是解放鞋——是吴探山?!
我快步上前,但没敢立刻靠近。
用手电仔细照了照。看清是吴探山笔记本里描述的装扮,才靠近。
死了吗?
我蹲下身,用没受伤的左手,伸向他的脖颈,想探探有没有脉搏。可这时,他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在手电青白的光束下惨白如纸。
眼睛瞪得极大,眼白上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远超理解的东西。他的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更骇人的是。
他的脸上、裸露的脖颈和手背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的、正在微微渗血的细小裂口,那些裂口排列诡异,仔细看,竟隐隐组成了一个扭曲的、螺旋状的图案——和他画在岩壁上的那个“漩涡眼”符号,一模一样!
“吴……探山?” 我喉咙发紧,试着比划,但知道他大概看不见。
吴探山对我的拍打和手势毫无反应。他依旧瞪着那双恐怖的眼睛,望着前方的黑暗,然后,他僵硬的、布满“漩涡”裂口的手臂,极其缓慢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抬了起来,直直地指向石廊更深处,那片最浓郁的青色光雾之中。
他的手指颤抖着。
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气若游丝的音节,带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我猜他可能是说:
“眼……眼睛里……全是……门……别……看……”
话音未落,他抬起的手臂猛地垂下,整个人再次瘫软下去,那双瞪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再无声息。
我僵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凉了。
吴探山还活着,但显然已经疯了,或者被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彻底摧毁了神智。
我顺着他最后指的方向,望向石廊深处那片翻涌的青光迷雾。
此刻,“眼珠”顶针在掌心发烫得像要烧起来,烙印的冰冷已蔓延到整条手臂。
门,就在那里。在“眼”里。
娘,就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