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白眼洞(2/2)
我用手轻轻把那点纤维拈下来,捏在指间。
就在这时,我怀里那枚一直安静的“眼珠”顶针,突然轻轻地震动了一下。很微弱,但很清晰。紧接着,掌心那沉寂的烙印,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的刺痒。
有反应了!
这洞里有东西,或者……刚才留下脚印和布丝的人,带着某种能引动“眼珠”和“烙印”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我心跳加速。
我顾不上手背的疼痛,加快脚步,几乎是追着那若有若无的“感应”往前钻。岔道越来越低矮,我需要深深弯腰才能通过。空气中那股碱腥味似乎浓了一点,还混进了一丝……极淡的、属于活人的汗味?
我精神一振,更小心地挪动。
又拐过一个几乎呈直角的弯,前方隐约传来一点不同于火绒的、微弱的反光。
我屏住呼吸,慢慢探头看去。
前面是一个更小的、仅能容两三人站立的石穴,已经快到尽头。石穴一角,堆着些从洞顶剥落的碎石块。而在石穴中央的地上,扔着一个军绿色的、半旧的帆布挎包。
挎包鼓鼓囊囊。
沾满了白色的地霜粉末,但拉链开着一条缝。刚才那点微弱的反光,似乎就是来自挎包开口处。
是谁的包?怎么会丢在这里?留下脚印的人呢?
我心脏狂跳,慢慢走过去。用棍子轻轻拨了拨那个挎包。很沉。我蹲下身,忍着剧烈的心跳和手背的刺痛,用左手颤抖着拉开了挎包的拉链。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最上面是两包用油纸包着的压缩饼干,生产日期还很新。下面是一个军用水壶,半满。再往下,是一捆手指粗的尼龙绳、一把多功能折叠刀、几节电池、一个手电筒(没电了),还有一小卷用塑料袋仔细包着的地图。
这绝不是寨里人上山干活会带的东西!
这装备,这做派,更像是……外面来的,有目的的探查者!
我猛地想起凡海大爹提过的,那个消失的、邪术与“眼”有关的寨子。还有“眼珠”顶针可能的外来来源。难道……最近有人也在探查这些“眼”字洞?他们是谁?来干什么?和娘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我急切地展开那卷地图。
地图很旧,是手绘的,线条粗糙,但能看出是这片山区的地形。上面用红笔标了几个点。我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三个点,赫然就是鱼眼洞、猫眼洞、鸡眼洞的位置!而蛇眼洞、白眼洞的位置也做了标记。在白眼洞的位置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疑似‘生门’?硝重,可镇?待查。”
生门?镇?他们在找什么“门”?用硝来“镇”什么?
我脑子嗡嗡作响,无数的疑问和猜测翻涌上来。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在挎包最底层,地图下面,还压着一个硬皮的小笔记本。
我把它抽出来。笔记本很普通,塑料封皮。我翻开第一页,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个名字:吴探山。字迹端正。往后翻,是一些简短的日期和记录:
“x月x日,至大冲寨,走访老人,确认‘眼’字洞传说。”
“x月x日,鱼眼洞探查,阴气重,有窥视感,符纸自燃。未深入。”
“x月x日,猫眼洞,幻听明显,发现疑似民国契约残片,已取样。精神受扰,撤退。”
“x月x日,鸡眼洞,遭‘石痈’气侵袭,服药压制。发现前人遗物(蓝布)。此洞凶险。”
“x月x日,蛇眼洞,‘迷障’强烈,依靠罗盘和‘那东西’勉强脱出。拾得纽扣一枚。‘那东西’在蛇眼洞反应微弱。”
“x月x日,白眼洞。根据线索,此洞硝气可暂抑‘那东西’躁动。尝试布阵……‘门’的感应似在附近?明日携‘钥匙’再探青光眼洞,或可验证……”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日期就是前几天!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个吴探山,他在系统性地探查这些“眼”字洞!他知道这些洞的邪性,他有备而来,他带着所谓的“那东西”和“钥匙”!他在找一扇“门”!而且,他提到了“青光眼洞”是最后的验证地点!
“那东西”是什么?
是不是我怀里这枚“眼珠”顶针?还是别的?“钥匙”又是什么?他说的“门”,是不是疑似娘留言里“顺着水去找‘眼’”的那个“眼”?或者,是另一个更可怕的所在?
这个吴探山现在人在哪里?笔记本丢在这里,是匆忙离开?还是……出了意外?
我猛地抬头,环顾这个小小的石穴。除了这个挎包,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他像是暂时把东西放在这里,人去了别处。是去了他提到的青光眼洞吗?
就在这时,我怀里那枚“眼珠”顶针,突然开始持续地、规律地微微发热。
那偏斜的“眼珠”符号一突一突地搏动,仿佛在催促,在指示方向——指向的,正是这个石穴更深处的岩壁,也是笔记本里提到的,通往青光眼洞的方向!
几乎同时,我掌心烙印传来一阵清晰的、冰凉的拉扯感,也在指向同一个方位!
我握紧笔记本,看向那面被顶针和烙印同时“指着”的、看似普通的惨白岩壁。
白眼洞的“眼”,或许不是让人“看不见”,而是让人“忽视”掉某些东西?比如,一扇被隐藏起来的“门”?
吴探山找到了线索,带着他的“钥匙”去了。
现在,他的笔记本和装备在我手里。而“眼珠”顶针和我的烙印,正发出前所未有的明确指引。
来到白眼洞,一番下来,关于娘的踪迹又是一无所获。
青光眼洞。最后的“眼”。会有吗?
那里,会不会有“门”?会不会有吴探山?会不会……终于有我寻找了这么久、却始终不敢去细想的,关于娘的……答案?
我背起那个沉甸甸的、属于陌生人的军绿挎包,把笔记本仔细揣进怀里,紧贴着“眼珠”顶针和娘的旧手帕。
手背上的“石痈”硬块,在沾了这洞里的硝气后,似乎真的不再那么灼痛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惨白、寂静、却隐藏了巨大秘密的石穴,转身,迈向顶针与烙印共同嘶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