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眼珠顶针的提示(2/2)
“就是,你看这锈,黑黢黢的,肯定不是啥好铁。” 李婆婆眯着眼看,“这上头刻的啥子?像个眼睛?哪有在顶针上刻眼睛的,监工还是帮着看别顶歪了,怪瘆人的。”
“你们不晓得。”
年纪最大的八妹奶奶慢慢开口,她年轻时候是寨子里的绣娘,见识更广,“我倒是听我外婆那辈人摆过,说有些地方,古时候的女子,要是遇到了负心汉,或者心里有化不开的仇怨,又没办法,就会在一样自己贴身的物件上,刻上仇人的眼睛,或者诅咒的符号,日日夜夜戴着、摸着,用怨气去‘咒’对方。不过那多是刻在耳环子、手镯上,刻在顶针上……倒是头回见。顶针天天用的,沾血(做针线难免扎手)带汗,怨气怕是最重哦……”
她这话一说,树下几个妇人都安静了一下,互相看了看。
“八妹奶奶,你是说……这东西可能是‘咒物’?” 张婶声音压低了些。
“说不准。样子太丑太难看了。” 八妹奶奶把顶针还给我,像怕沾了晦气,“娃,这东西你捡的?赶紧找个远点的干净水流,把它冲走,莫留在身上。”
她们的说法,又和二婶有些不一样。
一个说可能模仿春岩山那边的样式走了歪路,一个说可能是怨女下的“咒物”。但都指向一点:这顶针不寻常,或许真的不吉利,而且很可能来自外地,或者是很早以前的东西。
我心事重重地离开红籽籽树。
这顶针的来历越问越模糊,但也越让人觉得它背后有故事。一个可能来自外地、带着邪性符号、沉在豁嘴洞水底的铁顶针……它会不会和娘有关?娘会不会在哪里见过它?甚至……它会不会是别人用来“咒”娘的?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接下来,我想到另一个可能知情的人——常年在深山老林里钻、采挖药材的凡海大爹(大伯)。他是从外地来的,又会土医、外出的地方也多。
我在寨子后的山坡上找到凡海大爹时,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挖一株草药。
听我问起顶针和“春岩山”的眼睛符号,他拍拍手上的泥,接过顶针看了看。
“春岩山那边的人有信‘眼’的习俗,但他们那是‘天眼’、‘灵眼’,是看护、启示的意思,刻得端正,有灵性。” 凡海大爹指着顶针上偏位的符号,“你这个,眼珠子歪到一边,像在斜着偷看、算计,这味道就全变了。倒像是……某些从春岩山分出去、或者学了点皮毛就走歪了的仿制品、或者干脆是外人假冒弄出来的邪门玩意。”
他想了想。
又说:“我倒是记得,好些年前,好像听更老的采药人提过一嘴,说在春岩山那边,靠近鼙鼓冲更深处的方向,早年好像有过一个很小的、几乎与世隔绝的寨子,但后来好像因为闹瘟疫或者别的啥灾,整个寨子都没了。有人说那寨子的人会些偏门的东西,养的蛊啊、咒啊,都跟眼睛有关,邪性得很。不过都是传说,当不得真。你这顶针……要真是从那附近流出来的,那可就更说不清了。”
鼙鼓冲!那地方又偏又邪。现在这枚邪门的顶针,也可能和鼙鼓冲深处某个消失的寨子有关?
“那寨子叫啥?具体在鼙鼓冲哪边?” 我赶紧比划。
凡海大爹摇头:“不晓得,都多少辈人的传说了,名字早忘了。只晓得大概在鼙鼓冲里,快到马脚岩那一片。那地方平时根本没人去,路都没有,毒瘴也多。你问这个做啥子?莫非你想去?”
他上下打量我,眼神流露出不赞同的样子。
“望川,听我一句劝,那地方去不得。那里有个地方叫断魂崖。老话说‘断魂崖,鬼打墙,十个进去十双亡’。不是吓唬人的。你捡的这个东西,晦气,扔了算了,莫去沾那地方的边。”
我含糊地应着,心里却翻腾开了。
鼙鼓冲,断魂崖。一个可能产出这邪门“眼珠”顶针的地方。如果这顶针是顺着山洪或者暗河,从鼙鼓冲那边冲到了豁嘴洞……那是不是意味着,豁嘴洞的水,和鼙鼓冲深处的水脉,很可能是连着的?
而娘……她当年会不会也发现了什么,甚至,去过鼙鼓冲那边?
不然她怎么留下“顺着水去找‘眼’”的话?这个“眼”,会不会指的就是这种“眼”的符号?或者,是鼙鼓冲里某个有这种符号的地方?
线索虽然还是零碎,但像一根被扯出来的线头,越扯,后面连着的模糊轮廓就越大,越让人心惊。
我没有听从凡海大爹“扔掉”的建议。
我把顶针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凉的、粗糙的触感,此刻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吸引力。
就在我把顶针放进包里时,我恍然大悟。
眼,斜眼。
这会不会是指寨子背后的烂石眼包和烂石眼地呢?
这两个地方恰好是娘那天去薄刀地失踪的必经之地。烂石眼包就在我家房后头,烂石眼地则在斜后面,烂石地连接着薄刀地。烂石眼包与烂石眼地之间横隔着一块大地,中间蜿蜒着一条去薄刀地的路。
而这两个地方,我除了探过烂石地的计算器洞、烂石眼包旁的量角器洞,别的诸如鱼眼洞、猫眼洞,鸡眼洞、蛇眼洞,尤其计算器附近的白眼洞等等,还没去探过。
娘是去薄刀地摘豆子时没回来的,她不是去鼙鼓冲那边失踪的,我得去这些带着眼字的洞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