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假山滑梯的记忆(1/2)

五月的瑞士,天气时晴时雨。这天午后,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小苏州园”的瓦檐上,林墨、程浩和汉斯教授坐在听雨轩里,煮着茶,听着雨声。

汉斯教授忽然问:“你们小时候,林医生回苏州探亲时,是什么样子?”

林墨和程浩对视一眼,都笑了。程浩说:“二爷爷回苏州那几次,每次都把我们这群小孩‘带坏’。”

“带坏?”汉斯教授饶有兴趣地问。

林墨端起茶杯,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

那是1987年夏天,二爷爷第一次从瑞士回苏州探亲。林墨七岁,程浩六岁半,正是最调皮的年纪。

“我记得那天特别热。”林墨缓缓开口,“二爷爷穿着短袖衬衫,戴着一顶草帽,提着两个大行李箱从船上下来。一见面,就从箱子里掏出瑞士巧克力分给我们。但那不是最让我们兴奋的——”

“最兴奋的是二爷爷说的话!”程浩接话,眼睛发亮,“他说:‘走,爷爷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玩!’”

那个“好地方”,是拙政园。

“二爷爷买了好多张门票,把咱们林家、程家七八个小孩全带进去了。”程浩手舞足蹈地比划,“那时候拙政园游客没现在这么多,咱们一群小孩跟着二爷爷,像个小队伍。”

林墨继续回忆:“进了园子,二爷爷不像其他大人那样让我们‘别乱跑’‘别碰东西’,反而说:‘你们知道吗?这些假山,不只是看的,还是玩的。’”

汉斯教授挑眉:“玩的?”

“对!”程浩抢着说,“二爷爷带我们到一座大假山前——就是拙政园里那座最有名的太湖石假山。他说:‘你们看,这石头表面光滑,坡度合适,是不是很像滑梯?’”

当时孩子们都愣住了。假山是园林的宝贝,怎么能当滑梯?

“但二爷爷真这么干了。”林墨摇头笑,“他先自己试——那时候他五十多岁,身手还矫健。他爬到假山半腰,找了个平滑的石面,真的坐着滑了下来!”

程浩模仿当时的场景:“我们全都看呆了!然后二爷爷拍拍裤子站起来,说:‘来,谁第一个?爷爷在下面接着!’”

汉斯教授大笑:“这确实是林医生的风格!他总是打破常规。”

“我第一个!”程浩举手,“我胆子大,学二爷爷的样子爬上去,闭着眼睛往下滑。那感觉——石头凉凉的,滑溜溜的,咻一下就下来了!二爷爷稳稳地接住我,说:‘怎么样?比公园的滑梯好玩吧?’”

林墨接着说:“然后孩子们全疯了。一个接一个地爬上去滑下来。二爷爷在下面当‘安全员’,教我们怎么控制速度,怎么落地。他还发明了各种玩法:倒着滑、趴着滑、两个人一起滑...”

程浩眼睛放光:“最好玩的是,二爷爷在假山下面铺了他带来的瑞士羊毛毯,说这样落地软和。我们滑了一下午,笑声把整个园子都惊动了。”

汉斯教授想象着那个画面:一群中国孩子在苏州名园的假山上滑滑梯,一个老人在下面笑着指挥。这场景确实太“林医生”了。

“后来呢?”汉斯教授问,“园方没阻止?”

林墨和程浩同时露出“你懂的”表情。

“当然阻止了。”林墨说,“大概滑了半个时辰,园子的管理员就闻声赶来。看到这景象,脸都白了,大喊:‘停下!快停下!这是文物!’”

程浩模仿管理员气急败坏的样子:“‘你们这些孩子!还有你这个大人!怎么教孩子的!这假山是明朝的!滑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汉斯教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林医生怎么说?”

“二爷爷一点不慌。”林墨回忆,“他先让我们排好队,然后对管理员说:‘这位同志,您别急。您看,这假山几百年了,要是这么容易滑坏,早坏了。孩子们玩得开心,假山也高兴——石头也是有灵性的,没人碰它,它就寂寞了。’”

汉斯教授点头:“这确实是他的理论。他常说,东西要有人用才有生命。”

“但管理员不听啊。”程浩说,“他要把我们赶出去,还要找家长。正好那天我爹和林伯伯不放心,也来园子里找我们。”

林墨接着说:“我爹看到我们一群小孩在假山上爬上爬下,二爷爷在下面指挥,气得脸都青了。他冲过来,先对我们吼:‘都给我下来!’然后对二爷爷说:‘二叔!您这是做什么!把这些孩子都带坏了!’”

那天的场面相当混乱。孩子们从假山上下来,一个个灰头土脸但兴高采烈;林父和程父气得直跺脚;管理员在一旁喋喋不休说要赔偿;而二爷爷——他还笑着,从包里掏出瑞士巧克力分给管理员:“同志,消消气,吃块糖。”

“最后怎么收场的?”汉斯教授好奇。

“赔钱了。”程浩说,“二爷爷赔了园方一笔钱,说是‘磨损费’。又请管理员吃饭,席间讲他在瑞士的见闻,把管理员讲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管理员不但不生气了,还说:‘林先生,您这教育方式...挺特别。’”

林墨补充:“但对我们的惩罚可没少。回家后,所有孩子都被罚站,二爷爷也被我爷爷——他大哥——训了一顿。我爷爷说:‘正清啊,你出国几年,怎么变得这么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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