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瑞士签证记(2/2)

程浩抢答:“因为...瑞士的钟表很有名!我们想参观钟表博物馆!”这是金先生教的标准答案。

签证官抬起头,看了看他们,忽然用中文说:“你们的材料里提到,你们的祖父曾在瑞士生活。他叫什么名字?”

林墨心里一紧,还是如实回答:“林正清。他曾在苏黎世开中医诊所。”

签证官眼睛一亮:“dr. lin zhengqing?那个会做‘笑哈哈炒饭’的医生?”

两人愣住了。程浩结结巴巴:“您...您知道?”

“我小时候住在苏黎世,我母亲是他的病人。”签证官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林医生是个有趣的人,他给我们小孩发自己做的梅子糖,还会变魔术。他建的‘小苏州园’,我们常去玩。”

她继续翻材料,看到行程计划里“参观私人园林”一项,点点头:“你们是要去看那个园子吧?林医生过世后,园子一直由华人社区维护。我去年还去过,银杏树长得很好。”

林墨和程浩对视一眼,心中涌起奇妙的感觉——在异国他乡,竟有人记得祖父,记得他的园子。

签证官在护照上盖了章,微笑着说:“签证通过了。替我向汉斯教授问好,他是我的大学老师。还有...”她眨眨眼,“如果挖到林医生的梅子酒,替我喝一杯。”

走出领事馆,程浩还觉得像做梦:“就这么...通过了?因为二爷爷?”

林墨看着手中的护照,上面的瑞士签证闪闪发亮:“爷爷在瑞士二十年,留下的不只是园子和酒,还有人情和记忆。”

回到苏州,好消息传开,大家都来祝贺。柳如烟准备了一桌好菜:“本小姐亲自下厨,给你们饯行!虽然比不上笑哈哈炒饭,但也是心意!”

孟云卿赠诗一首:“万里寻踪非易事,一坛老酒待君尝。归来应带他山石,点缀吾乡旧画堂。”

连刘老先生都来了,带来一个小锦囊:“里面是瑞士法郎,我儿子前年去出差剩下的。国外花钱,现金方便。”

周大虎最实在,拎来一个大背包:“俺走镖的经验,出国必备!”包里从转换插头到消炎药,从防水袋到救生哨,一应俱全。

最感人的是店里的老客人们。听说两位老板要去瑞士寻根,纷纷送来小礼物:张秀才送了本《德语速成》,王员外送了副老花镜(“瑞士字小,戴着看得清”),赵御史甚至写了封介绍信,给他在瑞士使馆的老部下。

出发前一晚,林墨和程浩在店里做最后检查。元宝似乎知道他们要远行,一直跟在脚边,喵喵叫着。

“元宝怎么办?”程浩抱起它,“柳小姐能照顾好它吗?”

“柳小姐拍胸脯保证了。”林墨挠挠元宝的下巴,“再说还有孟公子、周大哥,店里这么多人,饿不着它。”

他们走到后院,那棵二爷爷年轻时种下的桂花树在月光下静立。林墨忽然说:“程兄,咱们带点苏州的土去吧。”

“土?”

“撒在爷爷的园子里。让他知道,家乡的土,终于和他的园子团聚了。”

程浩点头,找了个小陶罐,在桂花树下装了一捧泥土。泥土湿润,带着苏州春天特有的气息。

回到书房,林墨最后检查行李。除了衣物、证件、礼物,最重要的三样东西是:二爷爷的日记本(复印本,原件留在店里)、那对铜铃、还有一包“姑苏第一锅”的火锅底料。

“带火锅底料干嘛?”程浩不解。

“给汉斯教授。”林墨说,“爷爷信里提过,汉斯最爱吃他做的火锅。咱们替他送去。”

一切准备就绪。窗外,姑苏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映在运河的水面上,碎成点点金光。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飞向遥远的阿尔卑斯山下。

程浩忽然有点紧张:“林兄,你说咱们这趟...真的能顺利吗?”

林墨看向墙上二爷爷的漫画像,画中的老人眯眼笑着,仿佛在说:“怕什么?爷爷在瑞士等你们呢。”

“会的。”林墨轻声说,“爷爷会保佑我们的。”

夜深了,两人各自回房休息。林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祖父日记里那句话:“生活就像吃汤包——太认真会被烫着,太随意会溅一身。不如笑着吃,烫了吹吹,溅了擦擦,反正最后都是美味。”

这次瑞士之行,会是什么味道呢?

他想起签证官的话,想起那些记得祖父的陌生人,想起那坛埋了十年的梅子酒...忽然觉得,这趟旅程的意义,早已超越了寻根和旅游。

它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一次笑声的传递,一个承诺的兑现。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子时。林墨闭上眼睛,在梦里,他看见祖父站在那个“山寨苏州园”的银杏树下,手里端着一杯酒,笑眯眯地说:“来,尝尝爷爷酿的梅子酒。等你们好久了。”

而此刻,在瑞士苏黎世,seestrasse 128号的那个园子里,银杏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树下的泥土微微隆起,仿佛那坛酒已经等不及要破土而出,用它十年的陈香,迎接远道而来的故乡人。

明天,飞机将冲上云霄。两个苏州青年,带着一罐故乡的泥土,一对祖传的铜铃,还有满心的期待与忐忑,飞向那个有雪山、有湖泊、有祖父笑声的国度。

而“姑苏第一锅”的故事,也将第一次,走出苏州,走向世界。

毕竟,火锅能容百味,人生能纳百川。而笑声,从来不需要签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