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路红毯与水底贵妃(2/2)
“力道不均匀!”光头队长喊,“调齿轮!”
更糟糕的是,石头转到特定位置时,上面的刻字在水光折射下,在对面白墙上投出模糊的影子——不是字,是图案。
林墨第一个发现:“看!大笑石的影子……像地图?”
众人凑过去。墙上,水光摇曳中,十二块石头的影子重叠、交错,渐渐形成一幅简笔地图:藕园的平面图,但多了一些现实中不存在的线条和标记。
王思然迅速拍照,投影到平板上,增强对比度。地图清晰起来:确实是藕园,但地下多了网状结构,标注着“密室”、“通道”、“笑林宝藏”等字样,还有一个明显的“x”标记——位置在池塘正下方,水底影院再往下。
“地下密室?”程浩声音发颤,“二爷爷还挖了地下室?!”
沈阿婆和周老先生对视,两人都摇头。
“没听他说过。”周老先生皱眉,“但这地图的笔迹……是清河的。”
地图角落还有行小字:“若见此图,集齐十二笑林友信物,于子时置于石碑前,密室自开。内有……不告诉你们,自己看。——清河”
又是集齐信物!还必须是子时!
程浩数了数现有的信物:七件实物,五张线索。要找齐剩下的,只剩三天。
“今晚就找!”他撸袖子。
“不急。”沈阿婆却镇定,“该出现的,到时候自然会出现。”
她看向池塘,目光深远,仿佛能看透水底,看到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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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第四个谜团浮出水面。
程浩在整理婚礼用品时,在书房角落发现一个落满灰尘的木匣——不是二爷爷藏的,是周老先生带回来的太湖石里夹带的,当时没注意。
打开,里面是半张泛黄的结婚证。真的是“半张”——被人从中间撕开,只有左半部分。
持证人:苏清河。 登记日期:1980年5月20日。 另一持证人处被撕掉了,只剩半个“绣”字——是“绣”字的右半边“秀”。
程浩手抖了。1980年5月20日,二爷爷和……沈阿婆?登记过?但为什么是半张?为什么从没听人提过?
他不敢直接问沈阿婆,先去找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看到那半张结婚证,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就知道他留着。”
“这是真的?”程浩声音发紧。
“真的。”周老先生苦笑,“1980年春天,他们偷偷去登记的。那时清河刚接手工商业改造后的藕园,要把它从公家手里买回来,需要家庭户口。阿绣为了帮他,就……”
“那为什么……”
“为什么没成?”周老先生看向窗外,“因为阿绣的母亲以死相逼。那年头,跟一个‘不务正业’、‘整天胡闹’的人结婚,家族不容。结婚证领回来的第三天,阿绣的母亲当着他们的面撕了——撕成两半,说‘除非我死,否则这婚不算’。”
程浩喉咙发堵:“然后呢?”
“然后清河捡起了他那半张。阿绣那半张被她母亲收走了,后来……不知去向。”周老先生叹息,“那天晚上,清河在池塘边坐了一夜,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照样说笑话,逗大家开心。只有我知道,他枕头湿了。”
“所以阿婆要求穿婚纱走半程红毯……”程浩忽然懂了,“前半程,是走完四十三年前没走完的路?”
周老先生点头:“后半程,是她选的新路。她说这样,对三个人都公平。”
程浩鼻子酸得厉害。他忽然觉得,二爷爷留下的所有玩笑、恶作剧、藏宝游戏,可能都是在用笑声包裹一个不敢碰的伤口。
而那些笑话石头,每一块刻的日期,都是他们“结婚”后的纪念日——他每年去刻石,是在用这种方式庆祝一个无人知晓的纪念。
“这事,”周老先生拍拍他,“别告诉阿绣我告诉你了。婚礼那天,她自己会说。”
程浩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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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时,程浩睡不着,偷偷溜到池塘边。
月光下,水波粼粼,十二块太湖石静静停着,像十二个守夜的卫兵。
元宝游过来,嘴里叼着个东西——这次不是破烂,是一朵新鲜的荷花,花心里放着颗莲子。
程浩接过荷花,莲子滚到手心。借着月光细看,莲子表面刻着极小的字:“给阿绣:如果四十三年前今天,我们……”
后面没了,莲子太小,刻不下。
程浩握紧莲子,抬头看天。月亮很圆,像笑弯的眼睛。
他想,二爷爷此刻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笑着,等着看阿绣穿上那件等了四十三年的婚纱,走完那半程红毯。
然后,把后半程的路,放心地交给另一个人。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取代,是延续;不是忘记,是带着记忆继续前行。
池塘里,元宝又吐了个泡泡。泡泡在月光下上升,“啪”地碎了,像一声轻轻的:
“加油。”
程浩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三天后的婚礼,一定会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又哭又笑。
而藕园,会把这些眼泪和笑声,都收进它的砖瓦里、水流里、石头里。
然后,等着下一个四十年,下一个人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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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