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烬火清晏（1）。（1/2）

林砚睁开眼时，鼻腔里灌满了铁锈与血腥气。

他记得自己正在实验室调试最新的微型引擎，高压电路突然短路，刺眼的白光过后，便是无边的黑暗。可此刻，身下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身上盖着的粗麻布散发着霉味，耳边还传来女人压抑的啜泣声。

“水……水……”

沙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撕裂般的痛感。林砚艰难地转动脖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残破的景象——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柱，还有几具早已冰冷的尸体。而在他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襦裙的少女正缩在墙角，双手抱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脸上沾着尘土与血污，却难掩清丽的五官。听到林砚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带着惊恐与茫然，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你醒了？”少女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林砚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左臂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穿越了——从二十一世纪的机械工程师，变成了这个不知朝代的乱世流民。

“这里是……哪里？”林砚喘着气问道，努力适应着这具陌生的身体。

“是……是黑石镇外的破庙。”少女怯生生地回答，慢慢挪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布条，“刚才……刚才那些乱兵过去了，你伤得很重，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她的动作很笨拙，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碰到伤口时，林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少女立刻停下动作，眼里满是歉意：“对……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无妨，你继续。”林砚看着她眼底的纯良，心头微动。从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里，他大概知道，这是一个叫“大炎”的王朝末年，藩镇割据，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原主是个孤儿，靠着打零工糊口，这次遇到乱兵劫掠，拼死逃跑才躲进破庙，却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而眼前的少女，看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林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发现她虽然狼狈，却有着不同于流民的干净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

包扎好伤口，少女又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麦饼，递到林砚面前：“我只有这个了，你吃点吧。”

林砚确实饿极了，也不推辞，接过麦饼慢慢啃了起来。麦饼又干又硬，难以下咽，可他却吃得很认真。少女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谢谢你。”林砚吃完麦饼，开口说道，“我叫林砚，你呢？”

“我叫楚清晏。”少女轻声回答，眼神黯淡了下去，“我的家人……都被乱兵杀了。”

林砚沉默了。在这个乱世，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楚清晏的肩膀，语气尽量温和：“别怕，以后有我。”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林砚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看着楚清晏孤零零的样子，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或许是穿越后的孤独，或许是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善意，让他下意识地想保护这个女孩。

楚清晏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林砚。眼前的少年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也带着伤，可眼神却异常坚定，那眼神里的力量，让她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泪水却又忍不住滑落。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靠着楚清晏找来的草药和少量食物慢慢恢复体力。他发现楚清晏看似柔弱，却很能干，不仅能辨认出不少草药，还会做简单的吃食。而林砚则利用自己的机械知识，在破庙里做了些简单的工具——用两块石头打磨成简易的石斧，用藤蔓和树枝做了个捕兔的陷阱。

很快，陷阱就有了收获，一只小野兔被捕获。林砚生起火，将兔子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楚清晏看得直咽口水。这是她连日来第一次闻到如此香的味道。

“好了，吃吧。”林砚将烤得金黄的兔肉撕成小块，递给楚清晏。

楚清晏接过兔肉，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眶又红了。这些天，林砚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自己只吃一点点。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她在这乱世里唯一的依靠了。

林砚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这个女孩了。或许，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也不是一件坏事。

身体渐渐恢复后，林砚知道不能一直待在破庙里。乱世之中，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他决定带着楚清晏去附近的青峰寨。原主的记忆里，青峰寨是一群反抗官府压迫的义士聚集的地方，虽然势力不大，但至少能有个安身之所。

路途并不顺利，他们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散兵游勇和土匪。林砚凭借着自己设计的简易陷阱和从原主记忆里学到的粗浅武艺，一次次化险为夷。楚清晏则在一旁默默支持他，帮他处理伤口，提醒他注意危险。

有一次，他们遇到了一小队乱兵，林砚设计的陷阱只困住了一部分人，剩下的几个冲了过来。林砚手持石斧，与乱兵搏斗，不慎被一刀划中了后背。楚清晏吓得脸色惨白，却没有逃跑，而是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其中一个乱兵的后脑勺。

乱兵惨叫一声倒下，林砚趁机解决了剩下的人。他捂着流血的后背，看着楚清晏，又惊又喜：“你刚才很勇敢。”

楚清晏扑过来，看着他后背的伤口，眼泪直流：“林砚，你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小伤。”林砚忍着痛，安慰道。

那一刻，林砚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女孩了。她不仅是他的累赘，更是他的战友，是他在这乱世里唯一的光。

历经艰险，他们终于到达了青峰寨。寨主秦虎是个豪爽的汉子，见林砚身手不错，又懂些奇技淫巧，便收留了他们。

在青峰寨的日子，相对安稳了许多。林砚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机械天赋，帮山寨改良了武器——将普通的刀枪打磨得更加锋利，还设计了简易的弩箭和投石机。这些改良后的武器，在几次抵御官府围剿和土匪袭击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林砚也因此在山寨里站稳了脚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楚清晏则负责照顾林砚的生活起居，闲暇时会教山寨里的孩子读书写字。她本是前朝礼部尚书的女儿，自幼饱读诗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又逢战乱，才落得如此境地。林砚知道后，更是心疼不已，对她愈发呵护。

两人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升温。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林砚会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后，给楚清晏带回来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楚清晏会在林砚熬夜画图时，默默端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山寨里的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情意，时常拿他们打趣。秦虎更是多次撮合，让他们早日成亲。林砚总是笑着不说话，他想给楚清晏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在这山寨里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他开始计划，利用自己的知识，慢慢发展山寨的势力，让这里变成一个真正安稳的家园。他教山寨里的人制作农具，开垦荒地，种植高产的作物；他设计了简易的水利设施，解决了灌溉问题；他还建立了简单的工坊，制作生活用品和武器。

在林砚的带领下，青峰寨渐渐发展壮大，附近的流民纷纷前来投奔。山寨里有了田地，有了工坊，有了学校，俨然成了一个世外桃源。楚清晏看着这一切，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知道，林砚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他们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青峰寨的发展，引起了周边藩镇的注意。其中，势力最大的北境王赵渊，早就想吞并青峰寨这块肥肉。赵渊残暴嗜杀，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皇位。他认为林砚是个难得的人才，想将他收为己用，若不能，便除之而后快。

赵渊先是派人送信，威逼利诱，让林砚归顺于他。林砚自然不肯，他不想自己辛苦建立的家园落入暴君之手，更不想楚清晏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谈判失败后，赵渊立刻派出大军，围剿青峰寨。

青峰寨虽然有林砚设计的防御工事和改良武器，但兵力悬殊，根本不是赵渊大军的对手。几次交锋下来，山寨损失惨重，伤亡过半。

秦虎看着节节败退的战局，心急如焚：“林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啊！”

林砚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敌军，眉头紧锁。他知道，硬拼是没有胜算的，只能智取。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利用山寨周围的地形，设计一个巨大的陷阱，引敌军深入，然后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