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边尘遇婉(1)。(1/2)

林砚是被冻醒的。

彻骨的寒意从身下破旧的草席往上钻,鼻尖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草药味,混着北方边境特有的风沙气息,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一咳,胸腔里传来一阵钝痛,连带着头也昏沉起来,像是被人用钝器敲过。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那间位于市中心、装着恒温空调的公寓天花板,而是漏着光的木椽——几处裂缝里还往下掉着细小的木屑,落在他额前。视线往下移,是粗糙的土坯墙,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墨迹都快褪成灰了。

“砚儿,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林砚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中年男人坐在床边,颧骨高耸,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得渗着血丝,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林守业。记忆像是潮水般涌进脑海,属于“林砚”的过往碎片与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他,林砚,二十一世纪的建筑设计师,昨天还在工地上盯着项目进度,为了赶工期熬了个通宵,结果在查看脚手架的时候脚下一滑,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叫“大靖”的架空王朝,成了边境小城“青河镇”里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年。原主今年十七,父亲林守业原是镇上的文书,半年前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被县丞栽赃贪墨了赋税,虽然后来洗清了冤屈,却被罢了官,还气出了一场重病,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原主就是因为连日奔波求医,又冻又饿,才一病不起,让他占了身子。

“爹,我没事。”林砚撑起身子,喉咙干得发疼,“水……”

林守业连忙起身,端过旁边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面是半温的水。林砚接过,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稍微缓解了那种灼烧感。他放下碗,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前世他父母早逝,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未体会过亲情,如今突然有了个“父亲”,虽然没有血缘,却也生出了几分责任。

“爹,你的病不能再拖了。”林砚定了定神,开始梳理原主的记忆,“昨天我去镇上的药铺问过,李大夫说,要抓一副‘养荣汤’,得三两银子……”

话没说完,林守业的脸色就黯淡下去,他叹了口气:“家里哪还有银子?前几天王屠户来要债,说再还不上,就要拿你娘留下的那支银钗抵债……”

那支银钗是原主母亲的遗物,也是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了。林砚皱了皱眉,他现在身无分文,别说三两银子,就连今天的饭钱都没着落。前世他是建筑设计师,精通结构力学、材料学,还会点基础的工程预算,可这些知识在这古代边境,能用来换钱吗?

“我再去镇上想想办法。”林砚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落地,就一阵虚软,他扶着墙站稳,“爹,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林守业还想说什么,林砚已经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外袍,推开门走了出去。

青河镇地处大靖北部,紧挨着草原,气候干燥寒冷,风里都带着沙砾。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墙,茅草顶,偶尔有几家砖瓦房,也是镇上的富户或者官吏住的。林砚走在街上,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琢磨着赚钱的法子——他会设计房子,可这镇上的人大多住的是土坯房,估计没人愿意花钱请他设计;他懂材料,知道怎么改良土壤烧制更坚固的砖,可烧砖需要场地、人力、本钱,他现在一穷二白,根本搞不了。

正琢磨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林砚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家药铺门口,药铺的掌柜正叉着腰,对着一个穿粗布衣裙的姑娘嚷嚷:“我说了,这药钱一分都不能少!你娘等着这药救命,你总不能让我亏本吧?”

那姑娘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声音带着哭腔:“掌柜的,求您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把钱凑齐……”

“宽限?我都宽限你三天了!”掌柜的不耐烦地挥手,“今天要是拿不出钱,这药你就别想拿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同情那姑娘,也有人劝掌柜的行行好,可掌柜的油盐不进,只是抱着胳膊,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林砚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主的记忆里有她——她叫苏微婉,是半年前从南边逃难来的,听说她爹原是城里的大夫,路上染了病去世了,只剩下她和她娘,母女俩就在镇上租了间小房子,苏微婉偶尔会帮人缝补浆洗,赚点微薄的生活费,这次应该是她娘病了,来抓药的。

林砚心里一动。他虽然不是医生,可前世为了赶项目,经常研究工地急救知识,也知道一些基础的卫生常识,比如伤口消毒、预防感染,甚至还懂点简单的针灸(大学时选修过中医课)。如果苏微婉她娘的病不是疑难杂症,或许他能帮上忙?这样一来,既能结个善缘,说不定还能从苏微婉那里学些医术,毕竟这边境缺医少药,懂点医术总能派上用场。

他挤开人群,走到掌柜面前,抱了抱拳:“掌柜的,这位姑娘的药钱,我替她付了。”

掌柜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林砚一番,见他穿着破旧,不像有钱的样子,嗤笑一声:“你替她付?你知道这药多少钱吗?一两二钱!你拿得出来?”

林砚没理会他的嘲讽,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他穿越过来时,口袋里揣着的一枚不锈钢打火机。这东西在现代不值钱,可在这没有打火机、只有火石火镰的古代,绝对是稀罕物。他把打火机递给掌柜:“掌柜的,这个东西,换你那副药,再加上五十文钱,怎么样?”

掌柜的接过打火机,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只见这东西是银色的,手感冰凉,上面还有奇怪的纹路,他试着按了一下,“咔哒”一声,火苗突然窜了出来,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打火机扔了。周围的人也惊呼起来,纷纷围过来看稀奇。

“这……这是什么宝贝?”掌柜的眼睛都亮了,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方便的取火工具,比火石快多了,还不用吹,一按就有火。

“这叫‘火折子’,是我家传的物件。”林砚半真半假地说,“掌柜的要是觉得划算,咱们就成交。”

掌柜的连忙点头,生怕林砚反悔:“划算!划算!”他连忙让伙计把药包好,递给苏微婉,又从钱柜里拿出五十文钱,塞到林砚手里,小心翼翼地把打火机揣进怀里,还不忘叮嘱,“小兄弟,你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宝贝,可得先卖给我啊!”

林砚接过钱,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苏微婉。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正睁着一双杏眼,感激地看着他,眼眶还是红的,像只受惊的小鹿:“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子苏微婉,敢问公子高姓大名?这笔药钱,微婉日后一定还上。”

“我叫林砚。”林砚笑了笑,“钱的事不急,你娘的病要紧,快回去吧。”

苏微婉咬了咬嘴唇,深深鞠了一躬:“林公子大恩,微婉没齿难忘。”说完,抱着药包,快步走了。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着那“神奇的火折子”,林砚没心思理会,拿着五十文钱,先去粮铺买了两斤小米,又去药铺抓了一副便宜的治咳嗽的草药,才往家走。回到家,林守业见他买了米和药,又惊又喜,追问之下,林砚只说是用家里一件没用的旧物件换的,没敢提穿越的事——这种事太匪夷所思,说了父亲也未必信,还可能让他担心。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琢磨着怎么赚钱。他发现青河镇的房屋大多很简陋,尤其是靠近城墙的几家,因为去年冬天刮大风,屋顶都被掀了一半,至今没修好。他灵机一动,找到那几家房主,说自己能帮他们修屋顶,而且修得比原来更结实,还能防风,只收少量工钱。

房主们一开始不信,觉得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有什么本事。林砚就现场画了个简单的屋顶结构图,给他们讲解怎么调整椽子的角度、怎么加固茅草,还提到了“三角形稳定性”——虽然他们听不懂什么是“稳定性”,但看着林砚画的图条理清晰,说得头头是道,又想起前几天他用“神奇火折子”换钱的事,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答应让他试试。

林砚前世在工地待惯了,动手能力很强,加上有现代建筑知识的加持,修屋顶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先把原来松动的椽子换掉,调整了间距和角度,然后在茅草下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黏土,再把茅草铺上去,用绳子扎紧。这样一来,屋顶不仅更稳固,黏土还能挡住风沙,比原来的屋顶好多了。

房主们见修得又快又好,都很满意,不仅给了工钱,还主动帮他介绍生意。短短半个月,林砚就帮镇上十几户人家修了屋顶,赚了差不多二两银子。林守业的病也在他的照顾下渐渐好转,能下床走动了。

这天,林砚刚帮一户人家修完屋顶,收了工钱,正准备回家,就看见苏微婉从对面的布店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蓝色的粗布。她也看见了林砚,眼睛一亮,连忙走过来:“林公子。”

“苏姑娘。”林砚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你娘的病怎么样了?”

“好多了,多亏了公子上次买的药。”苏微婉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这笑容像是初春的阳光,驱散了她眉宇间的愁苦,让她原本就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灵气,“我今天是来买布的,想给我娘做件新衣裳。对了,公子上次帮我付的药钱,我攒够了。”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两二钱银子,递到林砚面前。

林砚没有接,而是摇了摇头:“苏姑娘,那点钱不用急,你娘刚好转,还需要补养,你留着给她买点营养品吧。”

“那怎么行?”苏微婉急了,把布包往他手里塞,“公子是救了我娘的命,微婉怎么能欠着公子的钱不还?”

两人推让了半天,林砚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接过银子,却从中拿出一钱,塞回她手里:“这样吧,我收一两,这一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请你娘吃点好的。”

苏微婉看着手里的一钱银子,眼眶又红了,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林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对了,我听镇上的人说,你会修房子,还修得特别好?”

“只是会点皮毛。”林砚谦虚地说。

“我租的那间房子,屋顶也有点漏雨,每次下雨都得用盆子接水,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帮我修一下?”苏微婉小声问,带着一丝期待,“我会付工钱的。”

“当然可以。”林砚爽快地答应了,“你家在哪里?我现在就跟你去看看。”

苏微婉的家在镇子西边,是一间很小的土坯房,比林砚家还要简陋。屋顶果然有几处破洞,地上还放着两个接水的陶盆。林砚爬上屋顶,仔细检查了一番,对下面的苏微婉说:“苏姑娘,问题不大,我明天带工具来修,半天就能修好。”

“多谢公子。”苏微婉连忙道谢,又转身进屋,端了一碗热水出来,“公子,你先下来喝口水,歇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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