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遇暖阳(1)。(1/2)
林越最后记得的,是图书馆古籍区那盏晃眼的白炽灯。他指尖刚触到那本泛黄的《大楚北狄战纪》,书页间突然渗出淡金色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耳边灌满了呼啸的风与金属碰撞的脆响。
再睁眼时,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冷硬的盔甲嵌进血肉里,嘴里满是铁锈味。他趴在一片泥泞里,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残剑断矛插在冻土里,凝结的血痂在朔风里泛着黑紫色。远处隐约传来“北狄人来了”的嘶吼,林越猛地意识到——他穿越了,穿进了自己刚翻了两页的那本战纪里,成了大楚王朝一名籍籍无名的百夫长,还正好赶上大楚对北狄的“苍狼口惨败”。
“别装死!”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按在他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越挣扎着抬头,看见个穿北狄服饰的少女。她梳着双环髻,鬓边别着支银质狼头簪,脸上沾着泥污,却掩不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她手里攥着把短刀,刀身还滴着血,可按在他颈后的手,指腹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大楚的兵?”少女的声音有点哑,却很脆,像碎冰撞在玉上,“能走吗?”
林越愣了愣,没明白这北狄少女为何不杀他。他胸口的伤实在疼得厉害,刚想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北狄的追兵。少女脸色一变,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旁边的矮树丛里拖,动作干脆利落,半点不含糊。
两人缩在树丛后,枯枝划破了林越的脸颊,他却顾不上疼,只看见少女屏息盯着外面,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林越忽然注意到她腰间挂着个绣着兰草的荷包,那针脚细密,明显是中原的绣法,和她身上的北狄服饰格格不入。
“你不是北狄人?”林越压低声音问。
少女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警惕:“闭嘴。”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外面的追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人喊了句“这边看看”。少女咬了咬唇,突然从荷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深绿色的药膏,往林越胸口的伤口上抹。药膏触到伤口时凉得刺骨,却奇异地缓解了疼痛。
“待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往东边跑,那里有大楚的残兵。”少女说着,就要起身。
林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他这才发现,少女的手腕很细,甚至能摸到骨头,掌心还有不少薄茧——那是常年握刀或制药才会有的痕迹。“你引不开他们,”林越哑着嗓子说,“北狄人的骑兵速度快,你跑不过。”
少女瞪了他一眼,想甩开他的手,可林越的力气比她大。“那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了点急。
林越扫了眼周围,看见不远处有堆被遗弃的干草,又瞥见少女腰间的火石。他脑子里突然闪过《战纪》里提过的“火攻退敌”的法子,虽然眼下条件简陋,却或许能试一试。“听我的,”林越语速极快,“你有火石,去把那堆干草点了,烟能挡住他们的视线。我去把旁边那根断矛弄过来,咱们设个陷阱。”
少女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这个重伤的大楚兵还能有主意。但追兵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她没再多问,转身就去拿火石。林越忍着疼,爬过去拽那根插在地里的断矛,矛身很重,他刚拔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噼啪”的火光——少女已经把干草点着了,浓烟很快升腾起来,挡住了视线。
“快!”少女跑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块石头。
林越把断矛斜插在地上,矛尖朝上,又用石头在周围堆了个小土堆,遮住矛尖。做完这一切,两人又躲回树丛后。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嘶——”的马叫声,接着是人的怒骂声——有个北狄骑兵没注意,马腿被断矛划破了。
趁着混乱,林越拽着少女就往东边跑。朔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可两人都不敢停。跑了大概半个时辰,直到听不见追兵的声音,才敢停下来喘气。
少女靠在一棵松树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得厉害。林越也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你……”少女刚开口,就咳嗽了两声,“你怎么知道那样能行?”
林越抹了把脸上的汗,笑了笑:“以前在书里看过。”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还看过记载这场战争的史书。
少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再追问。她从荷包里掏出个面饼,掰了一半递给林越:“吃点吧,补充体力。”
林越接过面饼,饼已经凉了,还硬得硌牙,可他饿坏了,几口就咽了下去。他注意到少女只吃了一点点,就把剩下的饼收了起来。“你不吃了?”林越问。
“留着吧,说不定后面还用得上。”少女说,眼神落在远处的雪山,有些茫然。
林越看着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个绣着兰草的荷包:“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叶澜。”
“我叫林越。”林越报上自己的名字,又问,“你腰间的荷包,是中原的绣法。你到底是谁?”
叶澜的身体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是北狄公主,但我母亲是中原人,是我父亲当年从大楚掳来的……后来母亲去世了,她教我绣的兰草。”
林越愣住了。他想起《战纪》里提过一嘴,北狄王有个混血公主,却很少有人见过,据说因为母亲的身份,在北狄并不受待见。原来就是眼前这个少女。
“这次苍狼口之战,是北狄王叔挑起来的,”叶澜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委屈,“我父亲不同意开战,王叔就把他软禁了,还逼我随军……我不想打仗,更不想杀中原人。”
林越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原本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非黑即白的战场,却没料到还有这样复杂的人和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
叶澜摇摇头:“我不知道。王叔肯定会派人抓我,因为我知道他软禁父亲的事。回北狄不行,去大楚……你们大楚的人,也不会接纳一个北狄公主吧。”
林越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他想起《战纪》里说,苍狼口惨败后,大楚有个叫“苏策”的将军收拢残兵,驻守在东边的“雁门关”,后来还和北狄的主战派打了好几场硬仗。如果能去雁门关,或许能找到庇护。
“我知道一个地方,”林越对叶澜说,“东边的雁门关,有我们大楚的军队驻守,或许我们能去那里。”
叶澜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不确定:“他们会接纳我吗?”
“会的,”林越很肯定,因为他知道苏策是个识大体的将军,“苏策将军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只要你说明情况,他会帮你。”
叶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那我跟你去。”
接下来的路,两人走得很慢。林越的伤还没好,叶澜就每天给他换药,那药膏似乎是她自己做的,效果很好,没几天,林越的伤口就开始结痂了。白天他们尽量走山林,避开大路,晚上就找个山洞或者破庙休息。叶澜会采些野菜,有时候还能抓到只兔子,烤着吃。
林越发现,叶澜虽然是公主,却一点都不娇气。她会辨认草药,会生火,甚至还会用短刀打猎。有一次,他们遇到一只狼,叶澜反应比林越快,手里的短刀直接刺中了狼的眼睛,动作又快又准。
“我母亲去世后,王叔就想杀我,”叶澜擦着刀上的血,轻声说,“我是跟着宫里的老侍卫学的这些,不然早就死了。”
林越看着她,心里有点疼。他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生活,虽然普通,却安稳,从来不用为了活下去而提心吊胆。“以后有我呢,”林越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脸颊微微发热。
叶澜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还有点别的什么。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擦刀,可林越却看见她的耳尖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变了。不再是最初的警惕和陌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林越会主动帮叶澜背行李,会在她冷的时候把自己的披风给她;叶澜会在林越累的时候,提前找好休息的地方,会把烤好的兔肉最嫩的部分给他。
有天晚上,他们住在一个破庙里,外面下着雪。林越生了堆火,两人坐在火堆旁,沉默地看着跳动的火苗。“林越,”叶澜突然开口,“你以前是什么人啊?我总觉得你和其他的大楚兵不一样。”
林越愣了愣,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叶澜解释穿越的事。“我以前……是个读书人,”林越想了想,说,“读了很多书,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
“读书人?”叶澜眼睛亮了亮,“那你知道中原的江南吗?我母亲说,江南有很多水,春天的时候,到处都是花,可好看了。”
林越想起自己现代去过的苏州,想起那些小桥流水和满城的桃花。“知道,”他笑着说,“江南的春天,桃花会开得满街都是,河里有乌篷船,船上会卖桂花糕,甜丝丝的。还有西湖,夏天的时候,荷叶长得比人还高,荷花特别香。”
叶澜听得入了神,眼神里满是向往:“我以后能去江南看看吗?”
“能,”林越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等我们解决了北狄王叔的事,我带你去江南,带你看桃花,吃桂花糕。”
叶澜的脸颊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好。”
火堆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林越看着她,心里突然觉得,或许穿越到这个乱世,也不是件坏事——至少,他遇到了叶澜。
又走了大概十天,他们终于看到了雁门关的影子。远远望去,雁门关依山而建,城墙高大,上面插着大楚的旗帜,城门口有士兵守卫。叶澜的脚步却慢了下来,眼神里带着点紧张。
“别怕,”林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有我呢。”
叶澜抬头看他,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城门口,守卫的士兵立刻举起长矛,警惕地看着他们:“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大楚的百夫长林越,”林越拿出自己的令牌,“这位是北狄公主叶澜,她有要事求见苏策将军,关于北狄王叔软禁北狄王、挑起战争的事。”
士兵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遇到北狄公主。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人走过来,看了看林越的令牌,又看了看叶澜,犹豫了一下:“你们等着,我去通报将军。”
没过多久,小队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兵:“将军让你们进去。”
林越松了口气,拉着叶澜的手,跟着亲兵走进雁门关。城里很热闹,士兵们正在操练,还有不少百姓在街边摆摊,虽然是边境,却透着一股生气。叶澜好奇地看着周围,眼睛里满是新鲜。
苏策将军的府邸不算大,却很整洁。苏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脸上留着短须,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他坐在堂上,看着林越和叶澜,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末将林越,参见将军。”林越行了个礼。
叶澜也学着中原的礼仪,微微屈膝:“叶澜,见过苏将军。”
苏策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叶澜公主,你说北狄王叔软禁了北狄王,可有证据?”
叶澜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苏策:“这是我父亲的贴身玉牌,王叔软禁他后,我偷偷拿出来的。还有,王叔这次派来的追兵,领头的是他的心腹巴图,只要抓住巴图,就能问出他软禁我父亲的事。”
苏策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又递给身边的谋士。谋士看了一会儿,对苏策点了点头:“将军,这确实是北狄王的玉牌,上面有北狄王室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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