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策守微光(1)。(1/2)

林微最后记得的,是博物馆库房里那盏昏黄的台灯,和指尖触到的那枚冰凉玉佩。她是古籍修复师,那天正赶着修复一本南宋孤本兵书,书页间夹着块巴掌大的白玉,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心是个“策”字。指尖刚覆上玉面,一阵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指缝钻进来,眼前的台灯骤然炸裂,碎片溅起的瞬间,她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是结着薄霜的粗布帐子,鼻尖萦绕着草药和泥土混合的冷硬气息。“醒了?”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林微转头,看见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刀,“将军说了,要是醒了就把你带去帐中问话,再敢乱闯军营,直接按奸细论处。”

“将军?军营?”林微脑子发懵,低头看自己的手,纤细白皙,却沾着泥污,身上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根本不是她的米色工作服。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扯到了额角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这具身体的原主,怕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被汉子架着走在营地里,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林微才看清周围的景象:成片的黑色帐篷连在一起,士兵们穿着铁甲,背着长弓,来回巡逻的脚步声踏在积雪上,咯吱作响。远处的旗杆上飘着面残破的旗帜,上面绣着个“萧”字,在风里猎猎作响。

这不是拍戏,也不是梦。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古籍修复师,穿越了,还穿到了一个战火纷飞的古代军营里。

进了主帐,暖意扑面而来,帐中央燃着个铜制火盆,火星子噼啪作响。案后坐着个男人,一身玄色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银线云纹,墨发用玉冠束着,露出光洁的额头。他低着头看卷宗,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很紧,连握着笔的手指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力道。

“将军,人带来了。”汉子躬身禀报。

男人抬眼,林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是双极深的眼,像结了冰的寒潭,瞳孔是纯粹的墨色,看过来时带着审视和冷意,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脸色很白,不是病态的苍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衬得唇色更淡,却偏偏生得一副好皮囊,眉骨高挺,鼻梁笔直,只是周身的气场太冷,让人不敢多看。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军后营?”他的声音和人一样,冷得没有温度,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林微定了定神,她不知道原主的身份,只能先装傻:“我……我不记得了,醒过来就在这里了,头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故意揉了揉额角的伤口,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惶恐。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目光扫过她沾着泥污却依旧纤细的手指,又落在她额角的伤口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带下去,找个帐子安置,派人看着,不许她乱走。”

“将军,这万一真是奸细……”旁边的副将忍不住开口。

“她手无缚鸡之力,若真是奸细,留着更能钓出背后的人。”男人低头,重新看向卷宗,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退下吧。”

林微就这样被留在了军营里,住的是个极小的帐篷,每天有士兵送来简单的吃食,却没人跟她说话。她试着问过士兵这里是什么地方,将军是谁,得到的只有沉默。直到第三天,帐帘被掀开,进来的是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丫鬟,手里端着个药碗。

“姑娘,该换药了。”丫鬟的声音很软,比军营里的汉子们温和多了。

林微趁机问她:“妹妹,这里到底是哪里啊?那位将军,又是谁?”

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这里是镇北军的军营,在雁门关外,那位是我们的将军,萧策将军。”

萧策……林微心里咯噔一下。她修复的那本南宋兵书,作者就叫萧策,是南宋有名的抗金将领,可惜英年早逝,三十岁就病逝在了边关,死后追封镇北侯。书上说他身中奇毒,常年受病痛折磨,却依旧镇守边关,击退了金兵十几次进攻。

原来她穿到了萧策的时代,穿到了这个注定悲剧的将军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林微渐渐适应了军营的生活。她知道了原主是个逃难的孤女,为了躲避金兵,误闯了军营,被巡逻的士兵打伤了额头,然后就被她占了身体。她也知道了萧策的“奇毒”——那是种叫“寒骨毒”的毒药,据说是几年前他跟金兵作战时,被敌将下在酒里的,发作时浑身发冷,关节像被冰锥扎一样疼,只能靠汤药缓解,却无法根治。

林微开始想办法接近萧策。她是古籍修复师,不仅会修书,还跟着博物馆的老中医学过几年中医,懂些药理,更重要的是,她读过萧策写的兵书,知道他的用兵习惯,也知道书上提过的几种缓解寒骨毒的偏方——那些方子因为太过冷门,当时的军医都没试过,却被萧策随手记在了兵书的批注里。

机会很快来了。那天夜里,军营里突然乱了起来,林微听见外面有人喊“将军毒发了”,她想都没想,抓起自己整理好的药方,就往主帐跑。

主帐里挤满了人,军医们围着床榻,脸色都很难看。萧策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紫,身体不停地发抖,额头上却冒着冷汗,显然是疼到了极点。他的贴身副将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常用的药都用了,还是没用啊!”

“让我试试!”林微挤进去,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坚定。

所有人都看向她,军医们皱着眉:“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医术?”

“我懂!”林微拿出那张药方,“这是我家传的方子,能缓解寒症,或许对将军的毒有用!”她不敢说是从萧策自己的兵书里看来的,只能编了个家传的借口。

副将犹豫了一下,看向床上的萧策。萧策似乎还有意识,他睁开眼,看着林微,眼神里带着疑惑,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林微立刻指挥士兵去准备药材,又亲自守在药炉边熬药。药熬好后,她端着药碗,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扶起萧策,把药碗递到他嘴边。萧策的嘴唇冻得发僵,喝药时,温热的药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林微下意识地用袖子替他擦了擦。

指尖触到他的皮肤,冰凉得像块冰。林微心里一疼,轻声说:“将军,慢点喝,药有点烫。”

萧策喝完药,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脸色渐渐缓和了些,身体也不那么抖了。军医们都松了口气,看向林微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你叫什么名字?”萧策突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却比之前温和了些。

“林微。”她小声回答。

“林微……”萧策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她沾着药汁的袖子上,“下去歇着吧,今天谢谢你。”

从那天起,林微成了萧策的专属医工,住到了主帐旁边的小帐里,每天负责给萧策熬药、换药。她还根据现代的护理知识,给萧策调整了作息,让他少熬夜处理军务,多晒太阳,甚至用军营里能找到的材料,做了个简易的热水袋,让他晚上放在被窝里暖身子。

萧策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冷漠疏离,偶尔会跟她说话,问她家里的事——林微只能半真半假地编,说自己家在江南,父母都是读书人,后来金兵来了,家就没了。萧策听了,眼神会暗下来,轻声说:“等我击退金兵,就带你回江南,那里没有战火。”

林微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知道历史上萧策没能击退金兵,也没能活过三十岁,他的承诺,注定无法实现。可她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份温暖,忍不住想,或许她能改变历史,能让这个好将军活下去。

她开始更用心地研究药方,每天都泡在军医的药帐里,翻找各种医书,结合自己知道的知识,调整治疗方案。萧策的毒发次数越来越少,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有时处理完军务,还会带着林微去军营后面的山坡上散步。

山坡上有几棵老松树,雪落在松枝上,像开了满树的白花。萧策会指着远处的雁门关,跟林微说:“等春天来了,关口的桃花会开得很好看,我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过这里,他说这里是咱们大宋朝的门户,绝不能丢。”

林微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又甜又苦。她知道,明年春天,萧策的病情会加重,金兵会发动大规模进攻,他会带着病体上战场,最后战死在雁门关下。

“萧策,”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将军”,“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拼命?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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