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滴答时光(1)。(2/2)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
沈时停下手里的活,指尖蹭过断了的齿轮,像在摸一件易碎的珍宝:“去年冬天,我爷爷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手开始抖。”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家族遗传的,我爸也是这样,后来连筷子都拿不住。”
苏晚想起沈时修钟表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说“修钟表就是修时光”,想起他送她的怀表——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时光,就像那些快坏了的钟表,走不了多久了。
那之后,沈时的手越来越抖。他没法再修精细的齿轮,只能帮苏晚整理古籍的纸页,手指拂过纸页时,会不小心蹭掉一点墨迹。苏晚从不怪他,她会把浆糊调得更稠一点,让他能轻松地把纸粘住,就像他曾经帮她一样。
春天来的时候,沈时住进了医院。苏晚每天都去看他,带他喜欢的糖炒栗子,给他读那本修好了的民国日记。读到“我在钟表店等你,等了三个春天”时,沈时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抖着:“晚晚,我可能……等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苏晚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怀表在衣襟里“滴答”响,像在数着剩下的时光。
沈时走的那天,刚好是他们相遇的纪念日。苏晚回到他的工作室,窗台上的老座钟还在走,“滴答”声比平时慢了半拍。她在工作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那对民国情侣表,断了的齿轮已经修好了,表盘上的指针指着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间:下午三点十分。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是沈时的字迹,有点歪歪扭扭,却很认真:“晚晚,我修好了时光的痕迹,却留不住我们的时光。以后你看见走着的钟表,就当是我在陪你。”
苏晚把那对情侣表放在自己的古籍修复台上,旁边摆着那本民国日记。她继续修着残破的古籍,也开始学着修钟表——起初手很笨,总把齿轮弄掉,后来慢慢熟练了,指尖也磨出了茧。有人来修旧钟表时,她会问他们钟表背后的故事,就像沈时曾经做的那样。
有一次,一个小女孩拿来一个旧怀表,说这是她爸爸留下的,想让它再走起来。苏晚拆开怀表,里面掉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爸爸永远爱你”。她忽然想起沈时,想起他送她的怀表,想起他说“能留住想留的人”。
修完怀表,小女孩拿着它跑远了,苏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银杏叶又开始落,怀表在衣襟里“滴答”响。她摸了摸工作台的情侣表,表盘上的指针还在走,就像沈时还在身边,还在轻轻敲三下玻璃,还在说“晚晚,我们别像他们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们终究还是像了。旧物能修好,时光却不能,那些藏在旧物里的爱情,就像写在纸上的情诗,风吹过,就淡了,却永远留在了心里,留在每一声“滴答”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