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驱散寒冬（1）。（1/2）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梧桐树叶在阳光下绿得发亮，蝉鸣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永不停歇的背景乐。高二（3）班的教室里，班主任拿着名单，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新的座位表。

林溪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桌面。她喜欢这个位置，抬头能看见操场边缘的香樟树，低头就是摊开的笔记本。刚文理分班，班里的同学一半熟悉一半陌生，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拘谨。

“林溪，第三排中间，同桌江熠。”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溪抬起头。第三排中间是个不靠窗的位置，她背起书包走过去，放下东西时，旁边的座位还空着。桌角刻着模糊的字迹，像是上届学生留下的暗号。

“抱歉抱歉，来晚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林溪转过头，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手里还抓着一个篮球，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带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我是江熠，以后请多指教。”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迅速把书包塞进桌肚，动作利落得像一阵风。

林溪愣了愣，小声说：“我是林溪。”

江熠的到来像给平静的水面投了颗石子。他似乎认识不少人，刚坐下就有后排的男生凑过来搭话，讨论着早上的篮球赛。他说话时声音不大，却带着天然的亲和力，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

林溪把书本一本本摆进桌洞，眼角的余光瞥见江熠的桌肚里塞着几本漫画，还有一个磨损的篮球护腕。和她整齐排列的习题册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复杂的函数公式。林溪认真地做着笔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旁边的江熠起初还听得认真，没过多久就开始走神，手指在桌底下转着笔，转着转着，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脑袋不小心撞到了桌腿，发出轻微的闷响。林溪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揉着额头，脸上是懊恼又好笑的表情。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熠冲她做了个鬼脸，林溪的脸颊微微发烫，赶紧转了回去，心跳却漏了一拍。

下课铃一响，江熠立刻从桌肚里摸出漫画，看得津津有味。林溪看着他低垂的眼睫，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锁骨。

“喂，这道题你会吗？”林溪犹豫了很久，还是戳了戳他的胳膊。她指的是数学练习册上的一道附加题，卡了好半天。

江熠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练习册上，眉头微微皱起。“让我看看……”他的手指点在题目上，指尖带着打篮球留下的薄茧，“这里应该用辅助线，把三角形拆成两个直角三角形试试。”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温热的气息，林溪的耳朵悄悄红了。她按照他说的方法尝试，果然豁然开朗。“谢谢你。”

“小事儿。”江熠笑了笑，又低头看起了漫画，“不过你这题都能卡壳？林溪同学，你是不是上课走神了？”

林溪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没有，就是一时没想起来。”

“那就是学霸也有短路的时候嘛。”江熠眨了眨眼，把漫画往她那边推了推，“课间放松一下？《灌篮高手》，经典款。”

林溪摇摇头：“我还是再看看笔记吧。”

江熠也不勉强，收回漫画，自己看得不亦乐乎。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林溪却觉得，身边多了个鲜活的存在，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升入高二，学业压力明显加重。林溪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她喜欢那里安静的氛围，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旧书的油墨香。

周五下午的自习课，林溪抱着一摞习题册来到图书馆。她习惯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那里有一张宽大的木桌，能放下她所有的书本。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熠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位置。他今天没穿校服，一件简单的灰色t恤，牛仔裤，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比在教室里更清爽一些。目光扫过靠窗的位置时，他眼睛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这么巧？”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很轻，怕打扰到别人，“你也来这儿自习？”

林溪点点头：“嗯，这里比较安静。”

“确实，比教室里那帮家伙吵吵闹闹强多了。”江熠从包里拿出课本，摊在桌上，“不过我是被老班逼来的，说我最近数学成绩下滑，让我来这儿补补。”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林溪忍不住笑了。她发现江熠其实并不讨厌学习，只是容易分心。他做题的时候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遇到难题会用笔杆轻轻敲自己的头，那副专注的样子，和平时大大咧咧的他判若两人。

夕阳渐渐西沉，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图书馆里的人慢慢变少，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林溪合上练习册，伸了个懒腰，发现江熠还在和一道物理题较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道题……”林溪犹豫着开口，“用动量守恒定律会简单一点。”

江熠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抓过笔，很快写出了解题步骤，写完后长舒一口气，看向林溪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林溪，你简直是我的救星！”

“只是刚好想到而已。”林溪的脸颊有点热。

“不管怎么说，谢啦。”江熠合上书本，看了看窗外，“天都黑了，一起走吧？”

林溪点点头。两人收拾好东西，并肩走出图书馆。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吹散了白天的燥热。操场上还有不少同学在打球，欢呼声远远传来。

“你每天都来图书馆吗？”江熠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漫不经心地问。

“差不多，除非有事儿。”

“那以后我也常来，有不会的题还能问你。”江熠笑得一脸坦荡。

“可以啊。”林溪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她低着头，看着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走到校门口，江熠突然停下脚步：“对了，下周六下午有篮球赛，我们班对（1）班，你来看看吗？”

林溪愣了一下：“我不太懂篮球……”

“没关系啊，就当来加油嘛。”江熠看着她，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我打主力后卫，很厉害的。”

他的语气带着点小骄傲，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林溪忍不住笑了：“好啊，有空的话我去看。”

“太好了！”江熠笑得更开心了，“那我到时候给你留个好位置。”

告别后，林溪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心里像揣了颗甜甜的糖。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周六下午的阳光格外灿烂，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篮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加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青春的荷尔蒙气息。

林溪来得有点晚，挤在人群后面，踮着脚尖往里看。场上的球员们穿着不同颜色的球衣，奔跑、跳跃、投篮，动作行云流水。她很快就找到了江熠，他穿着白色的球衣，号码是7号，在球场上格外显眼。

他跑得很快，像一阵风，运球、突破、上篮，动作干净利落。每当投进一个球，他会兴奋地和队友击掌，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阳光照在他身上，汗水顺着脖颈滑进球衣里，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

林溪的心跳莫名加快。她以前从没来过篮球赛，总觉得吵吵闹闹的没意思。可现在，她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随着他的奔跑而紧张，随着他的进球而雀跃。

中场休息时，江熠满头大汗地跑下场，拿起水瓶猛灌了几口。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林溪，冲她用力挥了挥手，咧嘴一笑。

林溪也下意识地挥了挥手，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周围有女生注意到这一幕，小声议论着：“那个女生是谁啊？江熠居然跟她打招呼。”

下半场的比赛更加激烈，（1）班的分数紧追不舍。最后几分钟，江熠带着球突破防线，被对方球员撞倒在地。

“啊！”林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往前挤了挤。

江熠很快爬了起来，揉了揉膝盖，对裁判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再次拿到球，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稳稳地落入篮筐。

全场沸腾了！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3）班赢了。队友们冲上来把江熠团团围住，兴奋地把他举了起来。江熠笑着，目光却穿过人群，再次落在林溪身上。

林溪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恍惚。这个在球场上闪闪发光的少年，和那个在图书馆里对着物理题皱眉的少年，和那个会冲她做鬼脸的同桌，竟然是同一个人。

人群渐渐散去，江熠背着书包走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白衬衫湿了一大片。“怎么样，我刚才那个三分球帅不帅？”

“嗯，很帅。”林溪由衷地说。

“那必须的。”江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钥匙扣，递给林溪，“这个，谢礼。”

那是一个篮球形状的钥匙扣，蓝色的，上面还印着数字“7”。

“给我的？”林溪愣住了。

“对啊，谢谢你来给我加油。”江熠把钥匙扣塞进她手里，“拿着吧，不值钱的小东西。”

林溪捏着那个小小的钥匙扣，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心里却暖暖的。“谢谢你。”

“谢什么，走了，我请你喝汽水。”江熠说着，转身往校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林溪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白衬衫被风吹起的衣角，突然觉得，这个周六的下午，好像变得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十月的天气变得捉摸不定，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可能下起倾盆大雨。

一个晚自习的傍晚，林溪刚走出教学楼，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拦住了去路。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远处的路灯在雨幕中显得模糊不清。

她站在屋檐下，有些发愁。早上出门时还是晴天，她根本没带伞。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撑着伞离开，林溪咬了咬唇，决定等雨小一点再走。

雨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风裹挟着雨水吹过来，打湿了她的校服裙摆。就在她准备冒雨冲回家时，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头顶。

“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溪转过头，看到江熠站在身边，手里撑着一把大大的黑伞，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

“嗯。”林溪点点头，“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我刚打完球，就下起来了。”江熠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一下，“你家往哪边走？我送你。”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林溪连忙说。

“不麻烦，顺路。”江熠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伞下，“走吧。”

他的手心很暖，带着打篮球后的温度。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雨幕里，雨伞下的空间很小，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雨声很大，掩盖了彼此的呼吸声，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微妙的气氛。

“你好像很怕淋雨？”江熠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积水，好奇地问。

“不是怕，是觉得麻烦。”林溪笑了笑，“淋湿了要换衣服，还容易感冒。”

“也是。”江熠点点头，“不过雨天也挺好的，空气很清新。”他抬头看了看伞外的雨，“你看，路灯下面的雨丝，像不像银色的线？”

林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路灯的光晕里，雨丝密密麻麻地飘落，真的像无数根银色的线。“嗯，挺好看的。”

“以前我总觉得下雨很讨厌，不能打球，还得带伞。”江熠的声音很轻，“不过现在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

林溪转过头，看到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连忙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水洼。

快到小区门口时，林溪停下脚步：“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江熠收起伞，雨水顺着伞沿滴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肩膀，“你快进去吧，别感冒了。”

“你也是。”林溪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江熠接过纸巾，笑了笑：“谢啦。”

林溪转身跑进楼道，在门口停下，偷偷往外看。江熠撑开伞，转身走进雨幕里，黑色的雨伞在路灯下渐渐远去，像一个移动的剪影。

回到家，林溪才发现，自己的书包侧面沾了一块湿痕，是刚才和江熠并肩走的时候蹭到的。她没有立刻擦掉，而是看着那块湿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把那个篮球钥匙扣挂在了书包上，蓝色的，在灯光下闪着小小的光。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冷空气过后，气温骤降。教室里开了暖气，窗户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林溪上课的时候，总喜欢用手指在玻璃上画画，画小房子，画小猫，画歪歪扭扭的星星。

江熠发现了她的小习惯，有时会趁她不注意，在她画的图案旁边加一个搞怪的笑脸。林溪发现后，会轻轻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教室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大家都在埋头刷题，连课间休息都很少有人说话。林溪的压力很大，常常学到深夜，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

一天早上，林溪刚走进教室，就看到桌洞里放着一杯热奶茶，还冒着热气。旁边压着一张小纸条，是江熠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看你最近太累了，补充点能量。”

林溪拿起奶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转头看向江熠，他正假装认真地看书，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谢谢你。”林溪小声说。

江熠转过头，笑了笑：“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那杯奶茶是林溪喜欢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少冰。她不知道江熠是怎么知道她的喜好的，也许是上次一起去小卖部时记住的。温热的奶茶滑进喉咙，甜丝丝的，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也驱散了心里的疲惫。

从那天起，几乎每天早上，林溪的桌洞里都会出现一杯热奶茶，有时是珍珠的，有时是椰果的，偶尔还会换成热可可。她问过江熠，为什么总给她买奶茶。

“因为看你学习太苦了，给你加点糖啊。”江熠笑得一脸坦然，“而且，我每天早上路过奶茶店，顺手就买了。”

林溪知道，他说的“顺手”其实并不顺路。他家在学校的另一边，要绕很远的路才能到那家奶茶店。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教室里格外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林溪做着最后一套模拟卷，突然觉得头晕乎乎的，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她趴在桌子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一点不适。

“怎么了？不舒服吗？”江熠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声音里带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