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归宗（1/2）

火焰中的人影模糊不清，但散发出的威严却让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震颤。

墨渊将赤霞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团金色火焰。

“心火之试？”他问道，“怎么试？”

“很简单。”火焰中的人影缓缓道，“每个人都有一团‘心火’，那是你心中最纯粹的信念、最炽热的渴望、最不可动摇的执着。心火越纯粹，越炽烈，你的道心就越坚定。”

它顿了顿：“但心火也是双刃剑。若被仇恨蒙蔽，它会焚烧你的理智；若被欲望扭曲，它会吞噬你的本心。这一关，就是看你能否驾驭自己的心火。”

话音落下，火焰分出一小缕，飞向墨渊。

那缕火焰速度不快，但墨渊发现自己无法躲避——不是身体不能动，而是……不想躲。

因为那火焰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火焰没入他的眉心。

瞬间，墨渊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

不是真实的火焰，而是记忆中的火——

青州医馆的火，林老失踪时的焦灼。

霜降城的火，墨洪战死时的悲愤。

赤炎山的火，云浅月牺牲时的绝望。

霜穹城的火，父亲倒下时的冰冷。

还有……混沌灵珠里那缕微弱的火，云浅月真灵即将消散时的恐惧。

这些火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条条锁链，缠绕着他的神魂，要将他拖入仇恨与绝望的深渊。

“看到了吗？”火焰人影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这就是你的心火。它炽烈、纯粹，但充满了痛苦和悲伤。你被过去的阴影束缚，被失去的恐惧折磨。这样的心火，最终会焚毁你自己。”

墨渊沉默。

它说得对。

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失去。林老、云浅月、父亲、族人……每一次失去都在他心里留下一道伤疤，每一次伤疤都在燃烧。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确实会崩溃。

“那我该怎么做？”他问。

“放下。”火焰人影说，“放下仇恨，放下悲伤，放下对过去的执着。心火应该照亮前路，而不是焚烧过去。”

放下？

说得容易。

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流过的血，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如果放不下呢？”墨渊声音沙哑。

“那就被心火吞噬。”火焰人影无情道，“成为一具被仇恨驱动的行尸走肉，直到彻底燃尽。”

火海中的锁链越收越紧。

墨渊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

一点微弱的金光，在他意识深处亮起。

那是混沌灵珠中的那缕火苗，云浅月最后的力量。

金光虽然微弱，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它驱散了火海的炽热，融化了记忆的冰冷，让那些痛苦的画面逐渐淡去。

“浅月……”墨渊喃喃道。

金光中，浮现出云浅月的身影。

不是临死前的决绝，不是牺牲时的悲壮，而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在青州雨夜为他包扎伤口的医女。

她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

“墨渊，仇恨只会制造新的仇恨，悲伤只会延续更多的悲伤。你想守护的，难道只是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吗？”

“那些还活着的人呢？”

“那些未来可能出生的人呢？”

“你父亲用生命换来族人的生路，我燃烧真灵换你一线生机，不是为了让你沉溺在过去的痛苦中。而是希望你能带着我们的希望，走下去。”

“去看我们没看过的风景，去救我们来不及救的人，去守护……这个虽然不完美，但依然值得守护的世界。”

“这才是我认识的墨渊。这才是我……喜欢的墨渊。”

话音落下，金光大盛。

火海中的锁链寸寸断裂，痛苦的记忆如同冰雪般消融。

墨渊睁开眼睛。

瞳孔中的冰蓝色更加深邃，但不再有那种刺骨的寒冷，而是多了一种……清澈的坚定。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

火海散去。

他重新回到地下空间。

火焰中的人影静静地看着他，许久，缓缓点头：

“心火之试，通过。”

“你的心火依然炽烈，但不再被仇恨扭曲。它现在是……守护之火。”

话音落下，那团金色火焰分出一半，飞向墨渊。

这次不是考验，而是……馈赠。

火焰没入他体内，与冰焰之力融合。冰蓝色的火焰中多了一丝金色，变得更加灵动、更加温暖。

墨渊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快速稳固，甚至隐隐有突破到元婴中期的迹象。

“多谢前辈。”他躬身行礼。

“不必谢我。”火焰人影的声音变得虚弱，“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记住，心火之试只是开始，后面的路……更难。”

它的身影开始消散。

“去吧。第二关在前面等着你。”

火焰彻底熄灭。

地下空间重新陷入黑暗，只有前方一条通道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前辈……”赤霞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墨渊摇头，反而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走吧，去第二关。”

两人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八关，每一关都比心火之试更加凶险。

第二关“熔岩之躯”，需要在一座沸腾的熔岩湖中穿行，用肉身硬抗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墨渊凭借冰焰之力护体，勉强通过，但全身皮肤被灼伤大半。

第三关“火灵幻境”，会幻化出敌人内心最恐惧的景象。墨渊看到了云浅月彻底消散、父亲死不瞑目、玄霜世家全灭的场景。他差点迷失其中，是混沌灵珠中的那缕真灵再次唤醒他。

第四关“烈焰焚心”，要将一缕地心毒火引入心脏，淬炼道心。这个过程痛苦到极致，墨渊几次濒临崩溃，但想到云浅月在等他，咬牙撑了过去。

第五关“火海刀山”，是真的火海和刀山。墨渊背着已经虚脱的赤霞，一步一步走过，双脚被烧得焦黑，身上被刀锋割出无数伤口。

第六关“业火炼魂”，燃烧的是罪业之火。墨渊杀戮无数，无论是暗渊修士还是其他敌人，这些杀戮形成的业力化作火焰，几乎将他的神魂烧成灰烬。但他问心无愧——他所杀之人，皆有取死之道。业火最终自行熄灭。

第七关“涅盘重生”，需要自毁丹田，在火焰中重塑。这是最凶险的一关，墨渊差点真的死去。但在最后关头，冰焰之力、龙魂之力、薪火之力三者共鸣，助他完成了涅盘，修为直接突破到元婴中期。

第八关“火神试炼”，要与一位火焰构成的“火神”战斗。那火神实力堪比化神初期，墨渊苦战一天一夜，最终以重伤为代价险胜。

现在，只剩最后一关。

第九关的入口，就在前方。

那是一个普通的石门，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行古老的文字：

“欲得传承，先问本心。”

“本心？”墨渊皱眉。

赤霞虚弱地靠在他身上，声音微弱：“前辈，我可能……走不下去了。”

连续八关，虽然墨渊承担了大部分压力，但余波还是让赤霞这个凡人濒临极限。她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全靠墨渊搀扶。

“你在这里休息。”墨渊将她放在墙边，布下一个简单的防护阵法，“我进去看看。”

“可是……”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墨渊推开石门。

门后，不是想象中的险地。

而是一个……房间。

一个很普通的房间，有床，有桌椅，有书架。窗外是明媚的阳光，能听到鸟叫声。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前，正在写字。

他看起来很普通，穿着简单的布衣，面容温和。但墨渊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强。

强到他无法理解的程度。

“坐。”男子抬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墨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我是炎帝。”男子开门见山，“或者说，是炎帝留下的一缕意志。”

炎帝？！

上古时期的人族共主，与玄霜始祖齐名的大能？！

“你很惊讶？”炎帝笑了笑，“不必惊讶。我本尊早已飞升上界，这里留下的，只是一道考验。能通过前八关来到这里的，万年来你是第九个。”

第九个……

墨渊想起赤霞说的，万年来通过试炼的不超过十个。

“那前八个……”

“死了七个，还有一个……疯了。”炎帝平静道，“所以严格来说，你是第一个真正‘通过’前八关的人。”

墨渊心中一凛。

“第九关是什么？”

“第九关没有考验。”炎帝摇头，“只有选择。”

他放下笔，看着墨渊：“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就可以得到传承。如果不满意……你会和前八个人一样，死在这里。”

“什么问题？”

“第一，你为什么想要传承？”

墨渊沉默片刻，坦诚道：“为了救人。救我的道侣，也救我自己。我们需要冰焰本源来稳定体内的力量，否则都会死。”

“很诚实。”炎帝点头，“但不够。传承的力量，不是为了救一两个人而存在的。如果你只想救人，我可以给你冰焰本源，但你得不到真正的传承。”

“真正的传承是什么？”

“是责任。”炎帝缓缓道，“是守护人族的责任，是引导文明的责任，是……对抗归墟的责任。”

墨渊瞳孔一缩：“您也知道归墟？”

“当然知道。”炎帝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上古时期，我和玄霜、青帝、白帝、黑帝五人联手，才勉强封印了归墟之门。但那只是暂时的。万年过去，封印已经开始松动。”

他看向墨渊：“你体内的诛邪剑体，就是玄霜留下的后手之一。而我留下的后手，就是……炎帝传承。”

“所以您在选择传承者？”墨渊问。

“是。”炎帝点头，“我需要一个能继承我的意志，守护人族，并在未来归墟之门完全打开时，有能力重新封印它的人。”

“现在，第二个问题：你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吗？”

这个问题很重。

承担这个责任，就意味着要与归墟为敌，要与暗渊为敌，要守护整个人族。

墨渊想起了父亲。

父亲守护的只是北境，只是玄霜世家，就已经付出了生命。

而炎帝要他守护的，是整个人族，是整个五域。

他……担得起吗？

但他想起了云浅月的话：

“去看我们没看过的风景，去救我们来不及救的人，去守护……这个虽然不完美，但依然值得守护的世界。”

也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眼神：

“活下去……然后……让玄霜世家，重获新生。”

如果他只想着救云浅月，只想着重建玄霜世家，那他确实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如果……

“我愿意。”墨渊最终说，“但不是为了成为救世主，而是为了……让像我和浅月这样的人，不再经历失去的痛苦。让像父亲这样的人，不必再用生命去守护。”

“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炎帝看着他，眼中闪过赞许。

“很好。现在，第三个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阳光。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拯救一个人和拯救千万人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更加残酷。

墨渊想起了霜穹城。

父亲选择了牺牲自己，拯救千万族人。

云浅月选择了牺牲自己，拯救他和北境。

如果换做他……

“我会想办法，两个都救。”他说。

“如果做不到呢？”炎帝追问。

“那就……选择更重要的那个。”墨渊声音低沉，“但我会用余生去忏悔，去弥补。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用‘大局为重’来安慰自己。错了就是错了，该承担的罪责，一点都不能少。”

炎帝转过身，看着他。

许久，他笑了。

“你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