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带伤赴约（2/2）
“墨刑长老。”清虚真人看向老者，“你口口声声说玄霜世家能治墨渊的伤，那老夫倒要问问——你们可知他体内这股寂灭之力的来历？可知该如何化解？”
墨刑眉头微皱：“只要他回族，家族自会查明。”
“查明？”清虚真人笑了，笑容却毫无温度，“墨渊的伤势，每拖延一日，生机就流逝一分。等他跟你们回到北境，再‘慢慢查明’，恐怕尸体都凉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墨刑面色一沉：“清虚真人这是要强行留人？”
“不是留人。”清虚真人摇头，“是救人。”
他拂尘轻挥，一道光幕展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墨渊这一个月来的治疗过程——用了多少天材地宝，几位长老损耗了多少本源灵力，甚至动用了宗门传承万年的“先天造化清气”。
“这些，是青云宗为救他付出的代价。”清虚真人缓缓道，“而你们玄霜世家，除了上门要人，可曾为他做过什么？可曾问过他一句‘伤得重不重’？”
墨刑看着光幕上的记录，眼神闪烁。
那些天材地宝的名字，连他都觉得心惊。尤其是“先天造化清气”，那是传说中能重塑道基的至宝，青云宗竟然舍得拿出来用在一个弟子身上？
这份重视，确实超乎想象。
“就算如此——”墨刑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墨渊忽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灰般的苍白。燃血丹的药效过了，反噬来得猛烈而突然。更可怕的是，体内的寂灭之力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疯狂暴动！
“墨渊！”云浅月第一时间扶住他。
混沌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入，想要压制那股暴动。可这一次，寂灭之力异常凶猛，竟然隐隐有反过来侵蚀混沌灵力的趋势！
墨渊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白玉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最诡异的是，他眉心处那枚荆棘剑印，此刻竟然亮了起来！
不是往常那种受控的微光，而是一种失控的、狂暴的血红色光芒！剑印边缘，甚至开始蔓延出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爬向他的太阳穴。
“这是……”墨刑瞳孔骤缩。
他太熟悉这景象了——这是诛邪剑体反噬的前兆！而且不是普通的反噬，是剑体本源被邪力侵蚀后引发的恶性异变！
“所有人退后！”清虚真人大喝一声，瞬间出现在墨渊身侧，一掌按在他后心。
磅礴如海的灵力涌入，试图稳住局面。
但那股寂灭之力极其顽固，竟然连元婴巅峰的力量都难以彻底压制。更麻烦的是，寂灭之力与荆棘剑印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两者相互刺激，让墨渊的处境雪上加霜。
云浅月脸色惨白，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墨渊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这样下去，不出半柱香，他就会——
“让我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墨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近前，他盯着墨渊眉心那枚狂暴的剑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长老，不可！”墨枫急道，“他的剑印已被邪力污染，贸然接触会——”
“闭嘴。”墨刑头也不回。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结出一缕纯粹的玄冰剑气。那剑气晶莹剔透，却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墨渊，忍住。”
话音落下，墨刑一指点在墨渊眉心！
“嗤——”
寒气与血色光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墨刑的玄冰剑气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强行切入荆棘剑印的核心。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不仅仅是在压制剑印暴动，更是在与那股寂灭之力正面交锋！
寂灭之力感受到了威胁，疯狂反扑。
墨刑的手指开始颤抖，指尖凝结的冰晶出现裂痕。但他眼神一厉，低喝一声：“镇！”
更磅礴的寒气爆发！
以他指尖为中心，冰霜迅速蔓延，瞬间覆盖了墨渊的整个额头。那枚狂暴的血色剑印，在冰封中逐渐黯淡，蔓延出的黑色纹路也被冻住、崩碎。
但墨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因为他发现，那股寂灭之力比想象中更加难缠。它似乎拥有某种“不死”的特性，哪怕被冰封、被撕裂，也能迅速重组，继续侵蚀。
而且，在深入探查后，墨刑感受到了一种令他心悸的熟悉感——
这寂灭之力的本质，竟然与北境镇压的“万载玄煞”有七分相似！
不，不是相似。
是同一源流，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怎么可能……”墨刑喃喃自语。
玄霜世家世代镇压的“万载玄煞”，传说中是上古时期一场大战后残留的天地怨气所化。而眼前这股寂灭之力，却像是……那场大战的“亲历者”？
这个念头让他背脊发凉。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墨渊体内，另一股力量苏醒了。
那是一缕温暖而坚韧的火光——薪火本源！
它在寂灭之力的刺激下自动激发，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出净化一切污秽的光辉。火光与寒气并不冲突，反而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共同压制寂灭之力。
冰与火的交织中，墨渊的痛苦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墨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薪火本源？这不是早已失传的上古道统传承吗？怎么会出现在墨渊体内？
而且这股力量……
他猛地转头，看向云浅月：“是你？”
云浅月坦然点头：“是弟子与墨渊在‘遗落之墟’所得的上古传承。薪火之力，正是寂灭之力的克星。”
墨刑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修为只有金丹初期的女修，又看了看在冰火交织中艰难维持的墨渊，心中的判断开始动摇。
如果墨渊所说都是真的……
如果“暗渊”真的掌握了与万载玄煞同源、甚至更可怕的力量……
那么北境的危机，恐怕远比家族预想的更加严重。
“三长老！”墨枫急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没事吧？”
墨刑收回手指，后退一步。
墨渊眉心的剑印已经暂时稳定下来，表面的冰霜缓缓融化，露出下方黯淡但不再狂暴的印记。而他体内的寂灭之力，也被薪火本源重新压制回深处。
只是这一番折腾，让墨渊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
他靠在云浅月肩上，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维持意识清醒。
“清虚真人。”墨刑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今日之事，老夫需要时间核实。但在查明真相之前，墨渊……暂时留在青云宗疗伤。”
“长老！”墨枫等人惊呼。
墨刑抬手制止他们，目光扫过玄霜世家众人：“这是命令。所有人，即刻随我回族，将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禀报家主。”
他又看向墨渊，眼神复杂：“你的伤……我会回去查阅古籍，寻找化解之法。但在那之前，保住性命。”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寒光冲天而起。
玄霜世家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咬牙跟上。
转眼间，山门前只剩下青云宗一方。
静室里，墨渊躺在寒玉床上，再次陷入昏迷。
这一次的昏迷比之前更加深沉——燃血丹反噬、剑印暴动、寂灭之力冲击，三重打击几乎耗光了他最后一点元气。
云浅月坐在床边，握着他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渡入混沌灵力。
清虚真人检查完墨渊的状况，叹息道：“情况不妙。墨刑的玄冰剑气虽然暂时压制了剑印暴动，但也进一步消耗了他的生机。如今他的身体，就像一栋千疮百孔的房子，随时可能坍塌。”
“师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云浅月声音颤抖。
清虚真人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有一个办法，但风险极大。”
“什么办法？”
“以混沌灵珠为引，以薪火本源为柴，彻底焚尽他体内的寂灭之力。”清虚真人看着她，“但这个过程，需要你的灵珠之力与他的薪火之力完美融合，不能有丝毫差错。而且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断，否则你们两个都会被反噬而死。”
云浅月没有丝毫犹豫：“弟子愿意一试。”
“不只是愿意就行。”清虚真人摇头，“你们需要达到‘神魂交融’的境界——不仅仅是灵力流转，而是思维、意识、灵魂的彻底同步。只有那样，才能精准控制两股力量，在焚尽寂灭之力的同时，不伤及他的本源。”
神魂交融。
这是共生契约的终极状态，也是道侣之间最深的羁绊。
云浅月脸上一红，但眼神依然坚定：“我们……可以做到。”
“那需要时间。”清虚真人道，“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们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否则稍有分心，就是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又道：“但在此之前，墨渊必须先恢复一些元气。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住那种级别的力量冲击。”
云浅月点头：“弟子明白。我会照顾好他。”
清虚真人看着她消瘦却挺直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当年从青州来的小医女，如今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修士了。更难得的是，她对墨渊的那份心意，历经生死而不改。
“好好准备吧。”清虚真人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转身离去。
静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云浅月从储物镯中取出那盏已经熄灭的青铜古灯——薪火灯。灯身冰冷，但当她注入混沌灵力时，灯芯处会微微发热，仿佛还有一丝余温未散。
“薪火相传，希望不灭。”她轻声念着古灯传承中的话。
然后，她将古灯放在墨渊枕边，自己则在床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星辰浮现。
这一天的山门对峙暂时落幕，但所有人都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北境、玄霜世家、万载玄煞、暗渊、寂灭之力……
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
而墨渊与云浅月，正站在这个真相的风暴眼中心。
他们的命运，早已不再只属于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