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默夫君,艰难处境(1/2)
“滚出去!今天就滚!”
赵氏那尖利的咆哮,像一把生锈的钝锯,在狭小破败的土屋里来回拉扯,余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每一个字都裹着淬毒的冰碴子,狠狠扎进沈青禾刚刚苏醒、还脆弱不堪的神经里。后脑勺磕碰处传来的闷痛,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叫骂,陡然尖锐起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针,在颅骨内肆意搅动。
胃里空空如也,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混合着土炕的冰冷,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滚出去?净身出户?带着一个眼神能冻死人的神秘丈夫和一个恨她入骨的小姑子?
沈青禾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正顺着脊椎骨蛇一样往上爬。她闭上眼,用力咬住自己干裂的下唇,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成了此刻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锚点。
活下去。沈青禾,你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点燃的微弱火苗,艰难地摇曳着,却顽强地不肯熄灭。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霉味、土腥和劣质油脂燃烧气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呛得她一阵咳嗽,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再睁眼时,她强迫自己忽略赵氏那几乎要喷到她脸上的刻薄唾沫,也暂时压下秦小满那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的、充满怨恨的抽泣。她的目光,越过干瘦刻薄的赵氏,越过哭泣的小满,再次投向门口那片被阴影占据的光线。
秦铮依然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躯像一堵沉默的石墙,堵住了大部分来自门外的光亮,也堵住了所有可能的退路。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倚靠着破旧的门框,那条僵直的左腿微微曲着,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裤腿上沾着的草屑和泥土,无声地诉说着他刚从外面回来的事实。面对母亲要将他们扫地出门的咆哮,面对这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被羞辱的难堪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然而,就是这份平静,比赵氏的歇斯底里更让沈青禾心悸。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赵氏口中那个即将被赶出家门、可能冻饿而死的“废物”,与他毫无关系。仿佛这屋子里的一切纷争、哭嚎、怨恨,都不过是拂过他衣角的尘埃,不值得他投去一丝多余的情绪。
只有那双眼睛。
当沈青禾的目光再次与他隐在阴影中的视线相撞时,那股熟悉的、几乎要将血液冻结的寒意再次攫住了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冰层似乎更厚了,之前那丝一闪而过的审视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毫无温度的冰冷。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又像是在评估一个……麻烦。
那眼神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他不信任她。或者说,他从未信任过“林晚”。原主留下的烂摊子,连同这具刚刚换过芯子的身体,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个亟待甩脱的包袱。
沈青禾的心,沉到了谷底。指望这个男人在分家时为他们三房争取哪怕一点点利益,显然是痴人说梦。他甚至可能乐见其成,甩掉原主这个最大的麻烦和不稳定因素。
“娘……”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是秦小满。她红肿的眼睛看看暴怒的赵氏,又看看门口沉默如山的大哥,最后落在炕上面色惨白、眼神复杂的新“嫂子”身上,小脸上满是惊惶和无措,“分……分家?我们……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赵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扭头,吊梢眼狠狠剜向小满,“你问她!问她这个丧门星!问她那个没用的哥!老娘管你们去哪儿!是死是活,跟老秦家再没半文钱关系!”她指着沈青禾,唾沫横飞,“赶紧的!死起来!收拾你那几件破烂滚蛋!别在这儿碍眼!老娘还要去喂猪,没工夫跟你们耗!”
赵氏说完,像是多看一眼都嫌晦气,重重地“呸”了一声,转身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屋子,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她兀自喋喋不休的咒骂,渐渐消失在院子里。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秦小满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压抑的沉默像粘稠的泥浆,弥漫在低矮破败的土屋里。光线昏暗,空气里浮动着尘埃,混合着劣质油脂燃烧后的呛人气味和原主身上残留的淡淡汗酸味。
沈青禾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和疼痛。后脑勺的钝痛依旧顽固地盘踞着,胃里空得发慌,火烧火燎。赵氏的刻薄和秦铮的冰冷,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秦小满的抽泣声,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着她紧绷的神经。
活下去。这个念头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没有时间自怨自艾,没有资格崩溃。分家已成定局,净身出户的结局似乎就在眼前。但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必须抓住!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痒,却让她混沌的脑子强行运转起来。她开始调动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努力拼凑关于“分家”的信息。
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分家是大事。通常由族长或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讲求一个“公平”,至少是表面上的公平。即便公婆偏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转机。
她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出现在分家的现场。哪怕只是为了争取一口能煮野菜的破锅,几捧能熬过寒冬的种子。
念头一定,沈青禾不再犹豫。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虚软无力的上半身。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虚弱得厉害,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她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你……”秦小满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哭声顿住,红肿的眼睛警惕又带着一丝茫然地看着她。
沈青禾没力气解释,也解释不清。她的目光艰难地扫过炕头——那里有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底残留着一点点浑浊的凉水。
水!
几乎是本能的驱使,沈青禾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去够那个破碗。手臂酸软无力,几次都差点够不到。终于,冰凉的陶碗触碰到指尖,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拢到身前,捧起碗,将碗底那一点点带着土腥味的凉水,贪婪地灌进喉咙。
冰冷的水滑过干裂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也让她几乎要罢工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分。
就在她放下陶碗,试图积蓄力量挪动僵硬的双腿下炕时,门口那片阴影终于动了。
秦铮站直了身体,那条僵硬的左腿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重心。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沈青禾一眼,目光冷漠地扫过这间他住了多年的破败屋子,像是在清点一件即将丢弃的旧物。
他迈开脚步,走了进来。步伐不快,那条左腿的僵硬在走动中显得格外明显,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笨拙。他径直走向墙角一个积满灰尘的破旧木箱——那是原主“林晚”的“嫁妆箱”,里面大概只有几件同样破旧的换洗衣物。
沈青禾的心猛地一紧,她看着秦铮沉默的背影,看着他毫不费力地将那个分量不轻的木箱拎起,动作间带着一种与他“瘸腿猎户”身份不符的、内敛的力量感。他拎着箱子,转身,走向门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再看炕上的她一眼。
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冰冷刺骨的现实感再次狠狠砸在沈青禾心上。这个男人,是真的要“分家”,是真的要带着妹妹离开这个泥潭。而她,这个顶着“林晚”名字、声名狼藉的累赘,显然不在他计划带走的核心名单里。那句“收拾东西,分家”,或许,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他收拾他和小满的东西,至于她?自生自灭。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如果连秦铮都默认放弃她,那在接下来的分家现场,她将彻底孤立无援,成为所有人唾弃和掠夺的对象!
“铮哥!”情急之下,沈青禾脱口而出,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和一丝恳求。
秦铮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他没有回头,高大的背影在门外投进来的光线里,像一堵沉默而冰冷的石墙。
沈青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和翻涌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带着一点……属于“林晚”的,但又不那么惹人厌的示弱和解释。
“我……我早上……”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是气糊涂了……说了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门口那堵“石墙”的反应。没有任何回应。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沈青禾的心沉得更深。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把最关键的话抛了出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分家……分家是大事……我们……我们三房……总得……”
她的话没能说完。
秦铮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棱,精准地扫过她苍白惊慌的脸。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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