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归化之鞭(1/2)

深秋的关外草原,已是一片金黄与枯黄交织的景象。

寒风卷起草屑,刮在裸露的皮肤上带着刺痛。

察哈尔部最大的聚居点——察罕浩特(今锡林郭勒盟附近),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萧飒秋风截然不同的躁动与压抑。

巨大的王帐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巴图尔台吉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盖着大明理藩院鲜红大印的文书——《察哈尔部编户齐民及汉化章程细则》。

这份细则,比之前那份《漠南诸部教化安置章程》更加苛刻、详尽。

如同一道道冰冷的锁链,勒向部落的脖颈:

“一、即日起,废除察哈尔部原有‘鄂托克’(部落行政单位)划分,按户编为‘保甲’!十户为一甲,设甲长;十甲为一保,设保长!保甲长由官府指派通晓汉语之族人担任,直属朝廷理藩院派驻之‘同知’管辖!凡牧民迁徙、婚丧嫁娶、纠纷诉讼,一律报备保甲长,由同知裁决!”

“二、所有成年男丁,按户登记造册,发放‘民籍牌’。取消原有部落武装,青壮择优选入‘北境生产建设兵团’,统一配发汉式军服、武器,按讨虏军规制训练屯垦!其余男丁,编入‘牧业营’或‘工驿营’,由官府统一分派劳作地点,不得擅自游牧!”

“三、十五岁以下孩童,无论男女,一律入‘启蒙学堂’!学堂只教授汉文、汉话、大明律令、简单算学!严禁教授蒙文、蒙语及草原历史!违令者,教员及孩童父母同罪,罚作苦役!”

“四、所有部落萨满,需至官府登记,由‘同知’考核。凡宣扬‘长生天独尊’、‘祖先魂灵护佑’等与朝廷教化不符之言者,一律取缔萨满身份,剥夺法器,强令还俗!鼓励族人改奉华夏先祖(黄帝、炎帝)祭祀,由官府主持春秋大祭!”

“五、鼓励蒙汉通婚!凡汉人男子娶蒙女者,官府赐田三十亩,免赋税五年!蒙人男子娶汉女者,优先擢升保甲长!所生子女,一律登记为汉籍!”

每一款条文,都像一把钝刀,切割着蒙古人引以为傲的自由和传统。

编户齐民,瓦解部落结构。

汉化教育,断绝文化传承。

取缔萨满,摧毁精神信仰。

蒙汉通婚,稀释血脉。

这不仅仅是统治,是彻彻底底的消融与替代!

“台吉!不能答应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贵族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这是要把我们的根都刨了!让孩子们忘了祖宗,忘了自己是草原的雄鹰吗?!”

“那些汉人‘同知’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们放牧、婚娶?长生天的子孙,何时需要向汉人的官府低头了?”另一名壮年贵族怒吼着拔出腰刀。

“跟他们拼了!召集族人,杀光那些汉官!”

帐内群情激愤,刀光闪烁。

反抗的怒火熊熊燃烧。

巴图尔台吉看着愤怒的族人,又低头看看手中这份冰冷的文书,内心如同被撕扯。

他想起了李定国驻扎在百里外草原上的数万精锐。

想起了那些黑洞洞的火炮。

想起了张家口城楼上悬挂的、曾经反抗者的头颅。

更想起了自己儿子乌恩其从京师寄回的信——信中用流利的汉文描述着京师的繁华与学堂的见闻,字里行间已难觅草原的气息。

反抗?

如今的草原,早已不是当年马蹄踏遍天下的模样。

吴宸轩的铁蹄和火器,早已碾碎了所有幻想。

“住口!”巴图尔猛地一拍案几,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拼?拿什么拼?!郝摇旗的骑兵就在百里之外!李定国的火炮能把这察罕浩特轰成齑粉!你们想让整个察哈尔部步乌力楞的后尘吗?想让我们的女人孩子都被押去挖矿修路吗?!”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现实的冰冷如同北地的寒风,吹熄了冲动的火焰。

死亡的威胁压垮了反抗的脊梁。

“传令各‘鄂托克’……”巴图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屈辱。

“按朝廷章程……办理。”

命令下达,察罕浩特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炸裂又迅速陷入死寂般的“秩序”。

理藩院新任命的年轻“同知”张翰,在三百名讨虏军士兵的护卫下,入驻察罕浩特官衙。

编户齐民开始了。

讨虏军士兵如狼似虎地闯入一个个毡房。

登记人口。

收缴武器(包括象征性的祭祀用刀和弓箭)。

强行将牧民按户编入保甲。

稍有反抗或迟缓,便是一顿鞭打或呵斥。

一个倔强的老牧民拒绝交出祖传的猎刀。

被士兵一枪托砸倒在地。

猎刀被夺走扔进火堆。

老人悲愤地仰天嘶吼,却被士兵粗暴地拖走。

部落的勇士们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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