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漕血洗浊(2/2)

吴宸轩冰冷地开始计数。

郑经浑身一颤,目光扫过孙德海等人惊恐扭曲的脸。

孙德海是他一手提拔的钱粮心腹,钱贵是他小妾的远房亲戚,刘麻子更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

往日种种,此刻都化作噬心的毒蛇。

“二。”

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

郑经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血红的疯狂和求生的本能。

他不能死!郑家不能绝!

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一把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刀。

沉重的钢刀入手冰凉,带着铁锈和血腥的气息。

“大…大帅…饶命啊郑大人…”

孙德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郑经充耳不闻。

他走到孙德海面前,看着那张涕泪横流、写满哀求的肥脸。

他双手握刀,高高举起,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刀尖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孙德海绝望的瞳孔里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三!”

吴宸轩最后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郑经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下!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猛地溅射出来,泼了郑经满头满脸。

孙德海肥胖的身躯抽搐了两下,头颅歪向一边,眼睛兀自圆睁着,带着无尽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霉腐的气息。

“下一个。”

吴宸轩的声音毫无波澜。

郑经如同提线木偶,拖着滴血的钢刀,一步步走向面无人色的钱贵。

钱贵早已吓得失禁,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郑经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他再次举刀,狠狠劈落!

钱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轮到刘麻子。

这个沉默的汉子看着满身是血、如同恶鬼般的郑经,反而平静下来,甚至咧开嘴,露出一个惨然又带着几分讥诮的笑容,仿佛在说:“大人,黄泉路上,属下等着您。”

郑经被这笑容刺痛,狂吼一声,钢刀带着风声,狠狠斩下!

刘麻子的人头滚落在地,脸上的笑容凝固。

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污浊的米粒和泥沙上,三具无头尸体兀自抽搐着,浓稠的鲜血迅速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与那些霉变的粮食混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郑经拄着滴血的钢刀,站在血泊中央,大口喘着粗气,温热的血顺着他惨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官服上。

他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空壳。

码头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漕运官员、吏员、兵丁、力夫,全都匍匐在地,抖若筛糠,连呼吸都屏住了。

刺鼻的血腥味和浓烈的恐惧,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凝固。

“传令。”

吴宸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寒冰碰撞。

“漕运总督,镇海将军郑经,御下不严,致贪墨横行,即日起降为漕运副总兵,仍署理漕务,戴罪立功!自今日起,漕运损耗定额一成!凡有亏空,无论大小,涉事者皆斩!其家产充公,眷属世世代代永世为奴!凡举报告发贪墨者,查实后赏其家产一半!”

他的目光扫过码头上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尔等都给本帅记住了!这运河里的每一粒米,都是北伐将士的刀口粮!是这新朝基业的筋骨血!谁敢再伸手,这三颗人头,就是下场!滚回去,给本帅把粮米一粒不少地运上来!”

“谨遵大元帅钧令!”

码头上响起一片带着哭腔的、参差不齐的回应。

吴宸轩不再看那血泊和失魂落魄的郑经,转身大步离去,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只留下码头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死寂。

寒风呜咽着,吹过刚刚被鲜血浸透的粮袋和冰冷的尸体。

很快,码头上响起了兵丁粗暴的驱赶声和力夫们麻木的号子,漕船重新开始卸货。

一袋袋粮食被搬下船,在血水未干的青石板上拖出暗红的痕迹,运往仓廪。

效率前所未有的高,无人敢再偷瞄一眼,无人敢再私藏一粒米。

郑经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被血染红的雕塑,任由冰冷的血珠在他脸上凝固。

那柄沾满下属鲜血的钢刀,当啷一声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血泊里,溅起几滴暗红。

漕运的血,才刚刚开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