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社畜张老五有话想说(2/2)
“拿着!”万福语气不容置疑,“东家吩咐的。米是车马行粮仓里匀出来的,给嫂子熬粥养身子。药是东家请城里‘济世堂’的老坐堂新开的方子,据说对症下药更管用。老堂主听说是东家为手下伙计求药,没多收钱。”
张老五捧着那袋仿佛有千斤重的小米,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噗通一声就要跪下:“东家…东家大恩大德…我张老五…”
万福一把扶住他:“张五哥,别这样。东家不兴这个。东家还说,让你安心照顾家里,车队的活先让别人顶几天,工钱照算。等你家嫂子好些了再上工。”
里屋的张王氏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咳嗽声停了,传来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五哥…是…是东家派人来了?替我们…谢谢东家…谢谢…”
张小虎也怯生生地探出头来,看着那袋金灿灿的小米,偷偷咽了口口水。
万福叹了口气,拍了拍张老五的肩膀:“张五哥,世道是艰难,但跟着东家,总有条活路,有份指望。东家心里…装着咱们这些人。你好生照看家里。”
说完,他也不多留,带着伙计转身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张老五站在院子里,寒风吹着他粗糙的脸庞,,心底那股几乎被冻僵的绝望,悄然融化,生出丝丝缕缕的暖意和…力量。
他之前远远见过东家几次,那个年轻的、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少年,坐在车马行的账房里,或者站在院中听孙把头汇报。他觉得东家很厉害,很有本事,让他们有饭吃,有活干。但他从未想过,东家那样的大人物,竟然会知道他这样一个最底层车夫的家事,还会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派人送来救命的粮食和药材。
这不是施舍,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尊重和关怀。
“东家…心里装着咱们这些人…”万福的话在他耳边回荡。
那一夜,张老五家的土灶里,久违地燃起了旺火。小米粥的香气混合着药香,飘出小小的院落,在这污浊绝望的棚户区里,显得那样珍贵和不真实。
张王氏喝下热腾腾的粥和苦苦的药汁,咳嗽竟然真的缓和了许多,沉沉睡去,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张小虎捧着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亮晶晶的。
张老五坐在灶膛前,看着跳动的火光,心中翻腾不休。他想起了东家来了之后的变化:车马行规矩严明却从不克扣工钱;伙计受了欺负东家也会出头;如今…甚至关照到了伙计的家小…
这与胡炜那些官爷的横行霸道、与县衙吏员的敲诈勒索、与这世道无处不在的冰冷残酷,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这个老实巴交、曾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车夫心中滋生、蔓延——那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一种愿意为之效死的忠诚,以及一种…模糊却坚定的信念:跟着这样的东家,或许…真的能在这该死的世道里,闯出一条活路,甚至…看到光?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并非季达事无巨细的亲自关照,而是万福在汇总各伙计家情况时,注意到了张老五家的困境,按季达定下的“伙计家有急难,可视情况预支工钱、酌情帮扶”的规矩办理,并恰好利用了季达与“济世堂”老坐堂的良好关系。季达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张老五这个名字。
但在张老五,以及在无数个类似情境下受到帮扶的底层伙计眼中,这一切的恩惠,都来自于那个“仁厚”的东家。
许多年后,已致仕还乡的张老大人在回忆录中写下:“…是夜,得陛下粟米药材,活我妻儿,暖我肺腑。始知世间虽有豺狼横行,然仁主在上,微末如尘芥,亦可得照拂。遂立志,此生唯效死力,追随明公,涤荡污浊,开万世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