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暗巷交逢与深海疑踪(2/2)

范智帆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浅,很冷,像刀锋上反射的月光。

“你是在担心我吗,幽灵?”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嘲讽。

“担心你?”幽灵也笑了,重新恢复了那种玩味的姿态,“不,我只是在评估风险。我们现在是盟友,虽然各取所需,但你的安危,某种程度上也关系到我的计划。如果你被冥王盯上、甚至除掉,那我在组织内部的‘眼睛’就少了一只,这对我不利。”

“所以你是来提醒我的。”

“对。”幽灵点头,又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小心点,魔王。冥王的手段,比你想象的更狠,也更细腻。他能从一个十五年前的假死案里挖出线索,说明他的情报网络和推理能力,远超我们的预估。接下来的日子,你每一步都要走得很稳,很小心。”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范智帆的衣领,动作暧昧,但眼神冰冷。

“还有,记住我们的约定。”她轻声说,气息几乎喷在他的颈侧,“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但在关键时刻……要互相照应。如果我需要你帮忙,我会用老方式联系你。如果你需要我……”

她顿了顿,指尖在他的锁骨处停留了一瞬,然后收回。

“……就点燃那支‘幽灵之吻’。我会知道的。”

说完,她转身,向巷子另一端走去。

高跟靴子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浓郁的黑暗与远处街灯的光晕交界处。

范智帆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夜风中迅速消散。

他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她指尖拂过的衣领,眼神深邃如古井。

然后,他转身,走向巷子的另一头,步伐沉稳,背影挺直,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他知道,这场对话,远未结束。

幽灵带来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表面涟漪很快就会平息,但水下暗涌的方向,已经悄然改变。

……

公海·“北极星号”顶层观景台 | 一周后·正午十二时十分

太平洋正午的阳光炽烈如熔金,将无边无际的蔚蓝海面照得一片璀璨。但在这艘豪华邮轮的顶层,在特殊涂层处理的单向玻璃之后,观景台内的光线被过滤成柔和的、近乎午后小憩的暖黄色。

冥王陈永恪坐在黑曜石长桌的主位,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送达的纸质报告。他穿着深灰色的丝麻立领衫,袖口卷至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和那块表盘纯黑的机械腕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专注而锐利,盯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要将那些印刷的墨迹看穿。

面具助手无声侍立在桌旁三步外,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冥王偶尔翻动纸张的轻微声响。

报告是关于“深海组”历时一周的追踪成果。十五年前,缅北,“丛林之牙”特种部队与“家”的联合清剿行动。目标“蝰蛇”集团覆灭,但行动尾声的爆炸导致指挥官“钟馗”及三名队员“牺牲”,尸体无法辨认。

官方报告天衣无缝。

但“深海组”从浩如烟海的旧档案、退役人员的模糊回忆、以及某些“意外”解封的当地警方卷宗中,挖出了几块看似无关、却隐隐指向同一方向的碎片:

第一块碎片:爆炸现场清理记录显示,四具残缺尸体中,只有三具能通过dna和牙科记录完全确认身份。第四具——理论上应是钟馗的尸体——比对结果存在“技术性模糊”,当年归档备注为“高爆炸药导致生物信息降解”。

第二块碎片:行动总指挥阎罗在爆炸发生后,亲自带队处理现场,并在24小时内签署了死亡确认报告。以阎罗的性格,这种“效率”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第三块碎片:在钟馗“牺牲”后的第三年,柬埔寨金边一家华人商会的保镖名录中,出现了一个名叫“陈默”的男子。描述为“脸上有严重烧伤疤痕,沉默寡言,身手极好”。该男子半年后消失,再无踪迹。而当年与钟馗并肩作战的一名“丛林之牙”退役队员,在酒后曾模糊提及:“老钟要是还活着,大概也会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脸上那道疤,就是在缅北留的。”

第四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碎片:“深海组”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当年“丛林之牙”成员的完整训练档案。其中关于钟馗的“行为特征分析”一栏,记录了一个极其罕见的习惯性动作——在高度专注或承受压力时,左手无名指会以每秒约2.7次的频率无意识轻微颤动。

而这个动作,在清迈刑讯室搏斗录像的慢镜头逐帧分析中,那个救走画眉的“影子”身上,被捕捉到了高度吻合的颤动模式。

不是完全一致。是“高度吻合”。就像同一把刀,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的刀法,核心发力方式一致,但细节因使用者而异。

概率模型给出的关联度评估是:78.3%。

一个不足以定罪,但足以让猎手兴奋起来的数字。

冥王合上报告,摘下眼镜,缓缓揉了揉眉心。

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最终形成一个冰冷而兴奋的弧度。

“钟馗……”他轻声自语,声音在安静的观景台里清晰可闻,“果然是你。假死十五年,改头换面,成了阎罗手里最隐秘的刀。然后,在清迈,为了救画眉,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面具助手。

“追踪进展?”

“已经启动‘潜望镜协议’。”面具助手的电子音平稳无波,“三个优先级目标:一,柬埔寨‘陈默’的后续所有可能身份跳转;二,全球范围内与‘钟馗’已知特征(身高、体型、特定伤疤、行为习惯)吻合,且背景存在‘空白期’或‘矛盾点’的人员;三……范智帆的完整背景深挖,尤其是他留学期间的所有行踪细节,以及是否存在无法合理解释的‘消失时段’。”

冥王的指尖在光滑的黑曜石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嗒、嗒”声,像某种倒计时。

“范智帆……”他重复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深邃,“就是那个在泰国任务中表现出色、不久前又通过了费城考验的‘职业人士’?”

“是的。”

“他在纽约的表现?”

“规律,谨慎,无可挑剔。”面具助手回答,“但正是这种‘无可挑剔’,在概率模型中呈现出轻微异常——一个能在费城执行那种任务的人,日常生活中‘完美’得像一张打印出来的日程表,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信号。”

冥王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带着某种捕食者终于嗅到猎物气味的兴奋。

“‘无可挑剔’就是最大的破绽。”他缓缓道,“一个双手沾血的人,怎么可能在阳光下活得毫无阴影?除非……他在刻意扮演某个角色。”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那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姿态。

“安排一次测试。”他下令,语气不容置疑,“针对范智帆。用‘楚江王’的残局做饵,但要做得更……精致一些。”

面具助手的电子眼红光微闪:“具体方式?”

冥王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把饵分成三份。”他缓缓道,“第一份,楚江王掌握的、关于长老会某位成员的无关痛痒的把柄,放在明处,让他轻易找到。第二份,一些关于‘钟馗’假死案的模糊线索——照片、残缺的报告、语焉不详的证人陈述——放在需要一点努力才能触及的地方。第三份……”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

“……放一点真正致命的东西。比如,当年缅北行动中,某个本该被销毁的、记录了爆炸现场真实情况的执法记录仪存储芯片的可能下落。把线索指向东南亚某个三不管地带,一个需要他动用‘私人渠道’才能去探查的地方。”

面具助手快速记录:“如果他去了?”

“那就说明,他对‘钟馗’的兴趣,超出了普通外围人员对组织秘辛的好奇。”冥王的眼神变得锋利如刀,“如果他不仅去了,还在探查过程中,展现出某些……超出‘职业佣兵’范畴的技巧或资源,那他的嫌疑就会急剧上升。”

“如果他无动于衷?”

“那就进行第二关考验。”冥王淡淡道,“如果他真的只是个能力出众的‘职业人士’,那他对组织还有价值,可以进一步招揽。但如果他表现出任何犹豫、软弱、或不符合‘冷血高效’人设的反应……”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但眼底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面具助手沉默地记录着指令,电子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明白。饵料的布置和监控方案,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

冥王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面具助手无声退下,观景台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冥王独自坐在巨大的黑曜石长桌后,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海水在正午的阳光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蓝,波浪起伏,永不停息。远处,一群海豚跃出水面,划出优美的弧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又迅速潜入深海。

壮美,宁静,充满生机。

但这壮美落在他眼中,却只映照出更深沉的算计与冰冷。

钟馗。影子。阎罗的暗刃。

还有那个神秘的、连他都无法完全看透的范智帆。

这些散落在棋盘各处的棋子,正在他看不见的阴影中缓慢移动。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它们真正连成一条线、构成威胁之前,将它们一个个拔除,或者……握在手中。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那个乌木盒子。

打开盒盖,深红丝绒上,那卷泛黄的兽皮卷轴静静躺着。

他的指尖悬在卷轴上方,隔空轻轻拂过,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跨越时空的秘密与力量。

“快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等我把这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都挖出来,等我把所有的障碍都清除干净……这把钥匙,才能真正开启那扇门。”

他合上盒盖,将乌木盒子重新收回怀中,贴胸放置。

然后,他按下桌边的一个按钮。

墙壁上的隐藏屏幕亮起,显示出“北极星号”的实时航行图。邮轮此刻正位于北纬22度、西经160度的太平洋深处,向着更广阔的公海航行。

但在航行图的一角,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标记正在闪烁。

那是一艘没有任何标识、完全隐形的特种作业船。船上载着“清扫组”最精锐的行动队,以及一套完整的审讯和处决设备。

那是冥王的移动堡垒,也是他处理“麻烦”的终极工具。

如果范智帆真的是钟馗的刀……

如果影子真的在他手中现形……

那么很快,太平洋最深处的黑暗里,就会多一道永不浮出水面的秘密。

冥王看着那个红色标记,嘴角缓缓浮起一丝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非常期待。

观景台外,太平洋的海浪永不停歇地拍打着船体,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亘古不变的心跳。

而在海面之下,那些看不见的暗流,正在悄无声息地汇聚、涌动,等待着冲破水面、掀起惊涛骇浪的那一刻。

风暴,正在酝酿。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每一个人,都还浑然不觉,自己即将成为这场棋局中,最关键的那枚棋子。

或者……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