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暗棋揭底与冷刃出鞘（2/2）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范智帆：“有时候，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出现裂痕的。我们只需要找到那条裂缝，轻轻一推。”
范智帆感到一阵恶寒。凯恩的话暗示着，他们可能已经在寻找吕家内部的“弱点”，或者准备制造新的矛盾。
“对了，”凯恩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轻松了些，“‘上面’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上次你处理南非那笔矿业资产重组的手法，干净利落，尤其是对当地政府关系的处理，很有前瞻性。”
范智帆心里一凛。南非那件事，是他潜伏以来经手的最大一笔“合法”业务，但也涉及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疏通”工作。凯恩此刻提起，既是褒奖，也是提醒——他的一切作为，都在“上面”的注视之下。
“我只是尽力而为。”范智帆谨慎地回答。
“尽力而为……”凯恩笑了笑，“‘上面’说，像你这样的人才，应该有机会接触到更核心的东西。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会获得一个‘席位’——一个能参与更高层级决策的席位。”
范智帆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席位数次会议，就是核心圈子！接近“冥王”的机会！
他压下内心的激动，表情依旧是克制的感激：“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会忘记是谁给了我这个机会。”
凯恩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酒杯：“为了未来。”
范智帆端起水杯，与他虚碰了一下。水晶杯壁相触，发出清脆却冰冷的声响。
……
时间：当晚十一点，纽约布鲁克林，范智帆的安全公寓
公寓位于一栋翻新过的工业风格建筑顶层，面积不大，但安保等级极高。整层楼只有他一个住户，电梯需要三重生物识别，窗户是防弹夹层玻璃，墙体内部嵌有电磁屏蔽层。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工作台上方一盏可调节的阅读灯，投下圆锥形的、界限分明的光域。光域之外，是沉没在黑暗中的书架、沙发和简单的厨房区域。
范智帆坐在工作台前，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关闭。他的双手交握，抵在额前，手肘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如同凝固的雕塑。
档案袋里的那些文字，那些代号，那些任务摘要，如同鬼魅般在他眼前反复闪现。
“画眉”……杨美玲……
那个总是对他和颜悦色、会在李子崴面前维护他、在吕顾凡遇到困难时默默支撑的杨姨，竟然是“雪鸮计划”出来的退休特工。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远比想象中更剧烈。
更危险的是，她现在成了凯恩和“冥王”的目标。他们要“带走”她，带到泰国，作为“筹码”和“资产”。
（不能让他们得逞。绝对不行。）
范智帆的拳头在黑暗中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帮助他保持清醒。
但问题在于：如何警告？如何阻止？
凯恩已经明确说了，这件事是“上面”亲自关注的。这意味着，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警觉。如果他现在通过自己的渠道发出警告，风险极高——凯恩和他，是唯一看过那份档案的两个人。一旦消息泄露，凯恩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就算我能把情报发出去，迟早会暴露自己。因为只有我和凯恩知道，没有第三者。漏了出去等于曝光了自己，会起疑的。）
他需要一种方法，既能传递出“杨美玲身份暴露，面临被绑架至泰国的危险”这个核心信息，又不能直接指向自己，甚至不能显得过于突兀和针对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墙上的古董时钟指针指向凌晨一点。
范智帆站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缓慢踱步。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他的大脑如同超负荷运转的超级计算机，无数条线索、可能性、风险评估在神经突触间疯狂碰撞、连接、排除。
他想到了“阎罗”和“影子”计划的安全协议。他们之间有最高等级的紧急联络通道，但那个通道的使用本身就有风险，会留下“痕迹”。而且，直接报告“杨美玲有危险”，同样会引发疑问：影子是如何知道这个针对中国境内特定人员的绑架计划的？这会不会暴露他与凯恩谈论此事的细节？
（需要一个间接的、看似合理的触发点……一个能让“家里”主动去关注杨美玲，并发现危险的引子……）
他走到书架前，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一排排书籍。大部分是金融、国际关系、地缘政治的专着，也有少数几本小说和哲学书。这些都是“范智帆”这个身份应有的阅读品味。
他的手指拂过书脊，忽然停在了一本厚重的、书脊已经磨损的《冷战时期非对称情报战案例研究》上。这本书是他三年前刚到纽约时，在一家旧书店淘到的，里面有一些关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特殊行动的零散记载。
他抽出这本书，随意翻开。书页间夹着几张用作书签的便条，其中一张上，是他很久以前随手写下的几个词和代号，当时是为了梳理某个历史案例的关联方。
便条上写着：
夜枭 - 传说级非官方行动单元 - 仅存于极北之地阿斯塔基地绝密档案 - 行动特征：无声渗透、外科手术式清除、不留痕 - 最后一次疑似活动记录：199览权限”，作为对他优异表现的奖励。
在那些尘封的、散发着陈旧纸张和微芯片氧化气味的档案深处，他偶然翻到了一份被标记为“传说级参考-不予采信”的简报合集。里面提及了几个在内部流传、但从未被正式承认的“影子中的影子”单位。“夜枭”就是其中之一。
简报里的描述语焉不详，但有几个关键点让他印象深刻：夜枭的成员选拔标准极为严苛，甚至高于“雪鸮”；他们执行的都是最高难度的“不可言说”任务；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既需要他们完成任务，又必须确保他们“从未存在过”；更关键的是，简报的脚注里有一行小字：“注：该单元最后一位已知联络人已于2003年失联。其潜在激活协议，封存于‘长城’级加密库，需三重首长密钥。”
当时，他只觉得那是某种培训用的“传奇故事”，用来激发学员的想象力和使命感。但现在……
（夜枭……杨美玲……泰国……冥王……）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他混沌的思绪！
如果……如果他向“阎罗”发送的信息，不是直接报告杨美玲的危险，而是以“情报分析推论”的形式，提及一个看似无关、但却能引发连锁反应的“历史关联线索”呢？
比如：“在对目标凯恩的长期监听中，捕获其与东南亚联络人的碎片化通讯，提及关键词‘夜枭’、‘泰国’、‘回收旧资产’。结合近期其对华东南地区人物（疑似与‘雪鸮’历史有关联）的异常关注，推测可能试图利用历史隐秘单元相关线索，在泰国方向进行某种高危操作。建议启用历史档案核查权限，评估风险。”
这样的信息，看起来就像是他从凯恩的日常通讯中“偶然截获”并“分析推断”出来的。它不直接提及杨美玲，但却提供了“夜枭”、“雪鸮”、“泰国”、“回收旧资产”这几个关键词。任何一个对历史档案有了解的情报分析员，看到“夜枭”和“雪鸮”同时出现，并且关联“泰国”和“回收”，都会立刻警觉起来！
而“阎罗”那边，如果真的有“夜枭”的档案和激活协议，他们一定会去核查。一旦核查，就会自然联系到杨美玲（“雪鸮”关联），就会发现她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进而推断出她面临的危险！
更妙的是，这条信息看起来完全是在针对“夜枭”这个历史单元可能被敌人利用的风险提出预警，符合“影子”监视外部威胁的职责。它掩盖了范智帆真实的警告意图，将泄密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若是启动了夜枭真的存在的话，那么他们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夜枭身上。
（可行……这个方案可行！）
范智帆的心脏因为激动和紧张而狂跳。他快步走回工作台，打开一个经过物理隔离的备用终端，手指在键盘上开始快速敲击。
他必须极其小心地措辞。信息要足够模糊，不能有任何指向自己的细节；又要足够关键，能触发正确的联想。他删改了几次，反复推敲每一个词，模拟“阎罗”看到信息后可能进行的分析和反应。
最终，他确定了信息内容：
“请求启动夜枭，图谋：杨，泰，冥。——影子”
信息拟好，范智帆却没有立刻发送。他闭上眼睛，安静下来……
等他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但眼神清明而坚定。
他启动了那个最高等级、单向、经过多重加密和跳转的紧急通讯协议。红色的警告界面弹出，要求进行最后一次生物特征确认。他将拇指按在传感器上，虹膜对准摄像头。
“身份确认。影子。加密通道建立中……请确保环境安全……”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移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通道建立完成。请输入信息。”
范智帆将那段精心拟定的文字粘贴进去，再次检查了一遍。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信息化作无法追踪的数据流，消失在网络的深海之中。终端自动启动了数据覆写和物理熔断程序，几秒后，这台终端的所有存储芯片将在微型电弧中化为灰烬。
范智帆瘫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他感到一种极致的疲惫，仿佛刚刚跑完一场耗尽生命的马拉松。
窗外，纽约的夜空依然璀璨，远处的布鲁克林大桥亮着珍珠项链般的灯串。这座不眠之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走到窗前，望着东方。
（杨姨……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
（阎罗……老领导……希望你们能读懂我的提示。）
（夜枭……如果你真的还存在，如果你真的是传说中最好的刀……）
（请保护好她。）
夜幕深沉，太平洋彼岸的中国，天应该快亮了。
而在那片天空下，文成县南山村顾庐的院子里，杨美玲或许刚刚醒来，正准备开始又一个平凡而安宁的清晨。
她不知道，一场围绕她的、跨越大洋的暗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风暴，正在看不见的深海，加速汇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