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宿怨浮踪与暗棋揭晓(1/2)
……
时间:投毒事件两天后,清晨
地点:温城文成县·“溪畔白羽”养殖公司三楼会议室
清晨六点半,天色刚蒙蒙亮。会议室里弥漫着彻夜未散的咖啡苦涩气味和纸张油墨味。长条会议桌上摊满了文件:损失统计表、客户沟通记录、公安局立案回执、畜牧局检测报告、以及一叠叠待处理的赔偿协议草案。
吕顾凡站在窗前,背对着会议室。他穿着两天前那件深蓝色polo衫和工装裤,衣服已经有些皱,沾着养殖场的泥土和消毒水痕迹。头发略显凌乱,眼底是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细密的胡茬。但他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插在裤袋里,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县城轮廓,眼神沉静如深潭。
(内心:两天了。死亡四百七十二只成鹅,八百多只有症状,兽医说能救回一半就算奇迹。三号场半废,四号场也需要全面消杀隔离。直接经济损失一百三十万,还不算客户索赔和品牌信誉……)
他身后,许婧溪正伏在桌上核对数据。她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职业套装,但脸色苍白,眼底同样有熬夜的痕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偶尔停下来揉揉太阳穴。她面前摊着一份紧急起草的《客户沟通与补偿方案》,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修改意见。
(许婧溪内心:上海的两家五星级酒店已经发来正式函询,要求解释供货延迟并保留索赔权利。杭州的三家长期客户也表示理解,但希望一周内恢复供应……一周,怎么可能?养殖场至少要封闭消毒半个月,种鹅重新配种孵化到出栏,最少三个月……)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但很清晰。
吕顾凡转过身。许婧溪也抬起头。
门被推开,董事长助理小周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肉丝面和两杯豆浆。小姑娘眼睛也红红的,显然这两天跟着熬了夜,但神态还算镇定。
“吕总,许总,吃点东西吧。”她把托盘放在会议桌一角,“刚才接到电话,李总——李子崴先生——已经从川城出发了,预计中午前能到文成。他说让您二位别太焦虑,他来处理客户沟通和媒体方面的事。”
吕顾凡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谢谢小周。你也去休息会儿,今天还有硬仗要打。”
小周应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许婧溪走到吕顾凡身边,递给他一碗面:“顾凡,吃一点。子崴哥来了,事情就有转机了。他在商界的人脉和信誉,比我们出面管用。”
吕顾凡接过碗,筷尖挑起几根面条,却没什么胃口。他抬眼看向妻子:“婧溪,我是不是……太不小心了?妈提醒过我,公司做大了眼红的人多,要加强安保。我听了,也装了监控,安排了值班……但还是……”
“这不是你的错。”许婧溪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坚定,“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而且这次的手段很专业,破坏监控、选择深夜投毒、用的是混合毒素——这不像普通商业竞争,更像……恶意报复。”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妈昨晚打完电话后,一整夜都在书房没出来。她动用的那些资源……可能真查出什么了。”
话音未落,吕顾凡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杨美玲打来的。
“妈?”
“顾凡,你和婧溪还在公司?”杨美玲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底下有种冰冷的质感,“回来一趟,有些事需要当面说。我已经让婉儿去接晨曦了,她们直接去奕凡家,这几天先住那边。”
吕顾凡和许婧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好,我们马上回来。”
时间:上午八点,顾庐堂屋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棂洒进堂屋,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饭——白粥、咸菜、煮鸡蛋,但没人动筷。
杨美玲坐在主位。她今天穿了一身深紫色的家常棉麻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看不出熬夜的疲惫,反而有种沉淀下来的、锐利的清醒。她面前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袋口封着红色火漆印,印纹是一个复杂的徽记——属于某个早已解散但余威犹存的特殊部门。
吕顾凡和许婧溪坐在对面。
“先吃饭。”杨美玲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蛋放到吕顾凡碗里,“事情要处理,身体不能垮。”
吕顾凡默默剥开鸡蛋,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杨美玲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打开了文件袋。里面只有两页打印纸,纸张很普通,但内容却让空气陡然凝重。
“我动用了几个老关系,查了最近三个月所有进入文成、有可疑记录的外来人员。”杨美玲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重点排查了和刘伯温故居、‘溪畔白羽’公司、以及我们吕家有关联的。结果……很有意思。”
她抽出第一页纸,推到两人面前。
那是一份简短的监控记录分析,附有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抓拍照片。照片上是三个男人,走在刘伯温故居外的青石板路上。中间那个五十岁左右,穿着面料考究的深色中山装,戴金丝眼镜,手里盘着一串油亮的佛珠。左边是个三十出头的精瘦男子,眼神警惕,步伐沉稳,显然是保镖角色。右边那个……
吕顾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右边那个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岁,穿着名牌休闲装,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脸上带着一种倨傲又轻浮的神情。那张脸……虽然比记忆中胖了些,老了些,但轮廓和神态,吕顾凡绝不会认错。
“赵星野。”他喃喃出声,声音干涩。
许婧溪也认出来了——当年在汽修厂找麻烦的那个赵家少爷,被李子崴找人帮忙来了吓得灰溜溜逃走的那个人。
“对,赵星野。赵家那个被宠坏的小儿子。”杨美玲语气冰冷,“另外两个人,中山装那个,登记名字叫‘朱文渊’,用的是港城身份证,但真实身份是朱家旁支第三代,朱守仁的侄子。精瘦那个,是朱家养的打手兼司机,有过前科。”
她顿了顿,手指点在“朱文渊”的名字上:“朱家,二十多年前被李和平打掉的那个朱家。主脉虽然垮了,但有些旁支和残余势力跑到了境外,这些年一直没消停。这个朱文渊,名义上是港城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实际上……是朱家留在内地的一枚暗棋。”
吕顾凡的呼吸急促起来:“所以……这次投毒,是朱家指使的?为什么?我们吕家跟他们无冤无仇……”
“因为李家。”杨美玲打断他,“朱家和李家是世仇,不死不休的那种。你李叔当年把朱家主干送进监狱,朱家老爷子死在狱中,几个儿子判了重刑,家族产业全部查封。这笔血债,朱家记了二十多年。”
她看向吕顾凡:“而你,顾凡,你是李子崴的兄弟,是李和平生前最看重的晚辈之一。‘溪畔白羽’能做到今天,离不开李子崴的鼎力相助。在朱家眼里,你就是李家的盟友,是‘敌人’的一部分。打击你,既能报复李家,又能打击李子崴的声望——毕竟他力捧的企业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他脸上也无光。”
许婧溪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这是一箭双雕?既要毁了我们公司,又要打击子崴哥?”
“恐怕不止。”杨美玲眼神更冷,“朱家蛰伏这么多年突然冒头,选择在文成动手,可能还有更深的目的。文成现在是什么?是李子崴返乡投资的重点区域,是‘伯温文化’旅游开发的核心,是省里挂号的乡村振兴样板。在这里制造恶性事件,破坏营商环境,打击标杆企业……这是在打整个文成的脸,也是在打那些支持李子崴、支持文成发展的各级领导的脸。”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朱家背后……可能还有别的势力。单纯报复,没必要用这么激烈、这么容易暴露的手段。除非……他们想制造混乱,趁机浑水摸鱼,或者……试探各方的反应。”
堂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吕顾凡盯着照片上赵星野那张脸,记忆的闸门被粗暴撞开。那些尘封的、带着屈辱和冰冷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
十六岁那年,他和母亲赵灵芝站在赵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外。寒冬腊月,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母亲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头发凌乱,脸颊凹陷,因为长期咳嗽而佝偻着背。她按响门铃的手在颤抖。
开门的是外婆严桦琼。十年不见,她保养得宜,穿着真丝家居服,披着羊绒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门外站着的母女俩时,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迅速堆满了嫌恶,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吕顾凡至今记得。
“哟?这不是我们赵家当年铁了心要跟穷小子跑的大小姐吗?”严桦琼堵在门口,双手抱胸,丝毫没有让她们进去的意思,语气刻薄得像冰锥,“怎么混成这副鬼样子了?回来讨饭了?”
母亲浑身颤抖,耻辱感几乎将她淹没。但她死死攥着吕顾凡的手,指甲掐进他掌心,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妈……求求你……帮帮我……孩子们丢了……奕凡和云凡……我找了十年……实在没办法了……”母亲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哭腔,额头抵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吕顾凡也跟着跪下,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他能感觉到母亲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破碎的抽泣。
“关我什么事?”严桦琼的声音尖锐地响起,“那是你的野种,是死是活都是你的报应!当年让你扔了你不听,非要跟那个短命鬼!现在想起求娘家了?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这时,外公赵知行闻声走出来。他老了些,头发花白,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手里拄着拐杖,威严依旧。但那双眼睛……只有彻底的冰冷和不耐烦,像是在看两个不识相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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