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露景泉底·被封印的哭声(1/2)
露景泉在枫丹廷西北角的老城区。
与沫芒宫周围的繁华不同,这里的建筑低矮而拥挤,墙壁上爬满深色的苔藓,石板路面因年代久远而凹凸不平,缝隙里长出细小的蕨类植物。路灯稀疏,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远处面包店飘来的、微弱的酵母香气。
越靠近露景泉,那股潮湿感越重。
不是普通的潮湿——而是那种渗入骨髓的、带着轻微咸味的湿气,像站在海边的悬崖上,能感觉到无形的水汽正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星弥手指上的“海渊之泪”开始微微发烫,不是灼痛,而是一种温和的、有节奏的脉动,像心跳。
“这里好安静……”派蒙小声说,下意识地往空身边靠了靠,“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
确实。老城区虽然人少,但也不该如此死寂。街道两旁的窗户大多紧闭,偶尔有几扇透出烛光,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只黑猫蹲在墙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警惕地盯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星弥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能量监测器。
屏幕上的数字让她皱起眉。
“水元素浓度是市中心的六倍。”她低声说,“而且……有异常的波动。像呼吸一样,有规律地起伏。”
她看向前方。街道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开阔地,那里应该就是露景泉。但此刻,那片区域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珍珠白色的雾气中,月光透过雾气,折射出诡异的彩色光晕。
“要过去吗?”空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星弥点点头,但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她闭上眼睛,将感知集中于“海渊之泪”。
戒指的脉动变得更清晰了。
咚……咚……咚……
不是她的心跳,是另一种节奏——更慢,更沉重,像是巨兽沉睡时的呼吸。每一声“咚”响起时,空气中的水元素就会轻微震荡,那些悬浮的微小水珠会同步颤动,折射出细碎的、彩虹般的光。
而在这种节奏中,她听到了别的声音。
哭声。
很微弱,很遥远,像是从深井底部传来,被层层水波过滤后只剩下模糊的余韵。不是一个人的哭声,是很多……很多个声音叠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用不同的语言诉说着相似的悲伤:
“救……”
“好冷……”
“不想消失……”
“谁来……”
声音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星弥睁开眼睛,银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泉里有东西。”她说,“不是怪物,是……记忆。很多人的记忆,被封印在水里。”
她抬起右手,让“海渊之泪”暴露在月光下。蓝色的泪滴宝石内部,那些光点开始加速流转,像被唤醒的星群。
“跟着我。”星弥迈步向前,“别离我太远。戒指会形成保护场,半径大约三米。”
他们走进雾气。
视线立刻变得模糊。雾气比看上去更浓,能见度不足五米。脚下的石板路湿滑,长满青苔,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空气里的咸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甜腥?像是稀释过的血液,又像是腐烂的海藻。
雾气中似乎有影子在晃动。
空猛地转头,但什么也没有。只有雾气在缓慢流动,形成各种扭曲的形状——像伸出的手,像哭泣的脸,像沉没的身体。
“不是实体。”星弥说,她的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有些缥缈,“是残留的情感投影。强烈的悲伤、恐惧、绝望……在高度浓缩的水元素环境里,会具象化成可视的幻影。”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一个从身边飘过的、雾气形成的“手”。幻影在她触碰的瞬间消散了,但有一缕冰冷的触感留在指尖,还有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谢谢……”
派蒙打了个寒颤。
走了大约五分钟,他们终于到达露景泉边缘。
这是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圆形泉池,由白色大理石砌成,边缘雕刻着精美的海浪纹样。池水在月光和雾气的双重作用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牛奶般的乳白色,表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但星弥的监测器在疯狂报警。
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已经爆表,红字警告不断闪烁:【危险浓度——建议立即撤离】。水元素浓度达到了正常值的八十七倍,而且还在缓慢上升。
“就是这里。”星弥蹲下身,将手伸向水面。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她停住了。
水面上,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脸,也不是月光。
是一个陌生的场景——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整理工具。他哼着走调的小曲,把扫帚、水桶、抹布一样样放好。然后他拿起一个相框,用袖子仔细擦拭。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妻子和两个孩子在笑。
男人对着照片笑了笑,把相框放回原位。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的地板突然变得透明,像一层薄薄的水膜。男人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他的脚下,不是地板,是深不见底的水。
水中有无数苍白的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男人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拖了下去。
水波荡漾,画面破碎。
倒影恢复正常,还是那片乳白色的、平静的泉面。
空和派蒙都看到了那一幕。派蒙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空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指节发白。
“这是……刚才发生的?”空的声音紧绷。
“不。”星弥站起身,脸色凝重,“是三天前的记录。强烈的情绪波动在水元素高度饱和的环境里,会被‘录制’下来,像留影机的胶片。我们刚才看到的,是那个清洁工消失前最后时刻的……回放。”
她绕着泉池缓缓走动,目光扫过每一寸水面。戒指的脉动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而且,这不是第一个。”星弥停在泉池北侧的一个位置,那里的大理石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缝里渗出淡粉色的液体——稀释过的胎海水,“监测显示,过去三个月里,这里有至少七次类似的能量爆发。频率在增加,从每月一次到现在的每周一次。”
她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裂缝里的粉色液体。液体在她指尖微微发光,然后迅速蒸发,留下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浓度比餐吧里看到的那瓶高很多。”星弥分析着粉末的成分,“而且……有微量的神经毒素。接触者会产生幻觉,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东西,然后……主动走向水源。”
她站起身,看向空:“那个清洁工不是被拖下去的。他是自己走进去的。在他眼里,那可能不是水,而是回家的路,或者别的什么……他渴望的东西。”
这个结论比被怪物拖走更令人毛骨悚然。
派蒙的声音在发抖:“那我们……我们也会看到幻觉吗?”
“有‘海渊之泪’在,暂时不会。”星弥说,但她眉头紧锁,“但戒指的保护不是绝对的。如果胎海水的浓度继续上升,或者……”
她的话没说完。
泉池中央,水面突然起了涟漪。
不是风吹的那种轻柔涟漪,而是从水底深处涌上来的、剧烈的波动。乳白色的水面被搅动,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升起。
星弥后退一步,空已经拔剑挡在她身前。
但升起来的不是怪物。
是一块石板。
灰白色的石板,边缘不规则,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是提瓦特通用语,也不是枫丹文字,而是一种更古老的、带着明显坎瑞亚风格的楔形文字。
石板完全升起,悬浮在水面之上,离地约一米。它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光芒中,那些文字像活过来一样,在石板表面流动、重组。
星弥认出了这种文字。
在星灵族的古代文献库里,有关于“坎瑞亚水文碑”的记录。那是坎瑞亚文明用来记录地下水脉走向、水质数据和……封印坐标的特殊碑文。
她走近石板,小心翼翼地阅读那些流动的文字。
大部分内容已经磨损,但关键部分还能辨认:
【……于此封印‘泪之源’第37号支流……】
【……警告:此水源已受‘原始之海’污染,接触将导致生命形态解离……】
【……封印维持系统:地脉共鸣阵列,需定期维护……】
【……维护周期:每十年一次……最后维护记录:███年前……】
【……当前封印状态:不稳定,破损度47%……】
【……建议:立即修复,否则三至五个月内,封印将完全失效……】
星弥的手指轻轻拂过“最后维护记录”那一行。那里本应是日期,但被人为抹去了,只留下模糊的痕迹。
“有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封印已经多久没维护了。”她轻声说。
空也看懂了大概:“所以露景泉下面,封印着一支被污染的胎海水支流?而封印快失效了,导致胎海水渗出来,制造了那些……失踪事件?”
星弥点头:“不止如此。你看这里——”
她指向石板边缘的一行小字,那是用另一种笔迹后加上去的,更潦草,更匆忙:
【厄歌莉娅补注:已施加‘梦之锚点’。若有后来者,可通过深度共鸣,暂时加固封印。但此非长久之计。真正的解决之道,在‘源头’。】
厄歌莉娅。
前任水神的名字。
星弥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芙宁娜的话:厄歌莉娅去了原始胎海的心脏,去保留“可能性”。
而在这里,在露景泉底,厄歌莉娅留下了另一个线索——一个临时补救措施,和一个指向真正答案的提示。
“深度共鸣……”星弥重复着这个词,看向自己的戒指。
“海渊之泪”正发出强烈的、有节奏的蓝光,与石板的光芒同步闪烁,像在对话。
“你想怎么做?”空问,声音里带着担忧。
星弥深吸一口气:“我要下去。”
“什么?!”派蒙和空同时出声。
“不是身体下去。”星弥解释,“是意识。‘海渊之泪’能保护我的精神不被胎海水溶解。通过深度共鸣,我可以暂时连接那个‘梦之锚点’,加固封印。至少……争取一些时间。”
她看向石板上的警告:封印破损度47%,三到五个月内将完全失效。
“如果现在不做,下次我们再来时,可能就不只是失踪几个人了。”星弥说,“封印完全破裂的瞬间,涌出的胎海水足以淹没整个老城区。溶解,不是失踪。”
空沉默了。他知道星弥说得对。
“需要多久?”他最终问。
“不确定。可能几分钟,可能几小时。”星弥在泉边坐下,背靠一块光滑的石头,“在这期间,我的身体会进入深度休眠状态。需要你们保护我,别让任何人或……任何东西打扰。”
她看向空,又看向派蒙,露出一个浅浅的、安抚的微笑:“放心,我不会有事。星灵族的精神强度是肉体的三百倍以上。而且——”
她举起右手,让戒指在月光下闪烁:
“——我有这个。”
空点点头,握紧剑柄:“我们会守着你。”
派蒙也用力点头,虽然小手还在微微发抖。
星弥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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