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之抉择与残响（1/2）

牵引光束将他们狠狠掼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星弥摔得眼冒金星，但防护装置第一时间吸收了冲击力，她迅速翻身半跪，星光之力在掌心凝聚成刃。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金属通道，墙壁是暗沉的深灰色合金，表面布满粗细不一的管道和闪烁的指示灯。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水果甜腻后又发酵的酸臭味——那是虚界回响能量特有的气味，比在通道里闻到的强烈十倍。

通道尽头，猩红的警报灯疯狂旋转，将所有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冰冷的广播声在四壁间回荡:

【入侵确认……坐标:第七维护区，第三通道……】

【清除协议启动……派遣单位:伪星灵族第三战斗群……】

【预计接触时间:47秒……】

“起来！找掩体！”戴因最先反应过来，黑色短刃已握在手中。他拽起还没完全清醒的派蒙，躲进通道一侧凸起的维修柜后方。空将星弥拉起来，两人退到另一侧的管道阀门后。

几乎同时，通道两侧的闸门同时滑开。

从左侧涌出的是标准的伪星灵族士兵——暗红纹路，混沌眼瞳，动作整齐划一得可怕，像一群提线木偶。右侧闸门后出现的则是更畸形的变种:有的多出两对锋利的附肢，有的背后延伸出能量触须，还有的体型膨胀到三米高，每一步都让金属地板震颤。

“它们……在进化？”派蒙的声音在发抖。

“不是进化，是生产线在根据战斗数据实时调整产品。”戴因咬牙，“它们把我们当成测试样本了。”

第一波攻击来了。

伪星灵族士兵没有使用能量武器——它们似乎想活捉。最前方的六个同时扑来，动作快得拉出残影。空的风刃迎上，斩断两条手臂，但断口处立刻喷出暗红色的能量流，那能量流在空中扭曲，化作数条细小的触须反向缠来。

星弥的星光之刃挥出，银蓝色的光弧触及触须的瞬间，那些触须像被烫到般剧烈抽搐，然后“噗”地一声汽化消散。

“星光之力对它们有特效！”空立刻发现。

“但消耗太大。”星弥喘息着，额间的防护装置已经开始发烫——它不仅在过滤认知污染，还在抵抗虚界回响能量场的压制，“不能持久战，必须冲过去！”

戴因从维修柜后掷出两枚金属圆球，圆球在半空炸开，释放出刺目的闪光和高频噪音。伪星灵族士兵的动作同时僵直了一瞬——它们的传感器过载了。

“就是现在！”戴因率先冲出，短刃如毒蛇般刺入一个士兵的胸口晶体。晶体碎裂，士兵瘫软在地，但更多的涌了上来。

四人且战且进。星弥的星光之刃每次挥舞都能清出一小片空间，但每一次挥出，她都感觉体内的能量在被母舰的力场疯狂抽取。空的风元素在狭窄通道里难以完全施展，更多时候是靠剑术硬拼。戴因的短刃专挑关节和能量节点下手，效率高但险象环生。派蒙躲在空的背后，用她的小手不断扔出各种“干扰道具”——从歌剧院顺来的闪光粉、粘胶瓶、甚至还有两颗发霉的番茄。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他们杀了多少？三十个？五十个？星弥记不清了。手臂开始发麻，呼吸变得灼热，防护装置的警报在脑海中尖鸣——能量储备只剩41%。

就在星弥以为要被困死在这里时，前方通道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

左侧通道标注着“核心区——禁止进入”，右侧则是“能源调度中心”。而岔路口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潦草的手绘地图——用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颜料画成的。

地图标注了一条迂回路线:从能源调度中心的风道爬进去，穿过冷却系统，可以绕到核心区的侧面维护通道。

地图右下角，画着一个星灵族的星辰符号。

“是星珞姑姑……”星弥的心脏狂跳，“她还清醒过！她留下了线索！”

“也可能是陷阱。”戴因警惕地扫视四周，“它们可能故意让我们看到。”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空斩断一个扑来的士兵，“正面突破不可能了，它们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星弥看向左侧通道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更强烈的能量波动，还有一种……熟悉的、微弱的星光共鸣。是星珞姑姑。

“走右边。”她咬牙做出决定。

四人冲进右侧通道。能源调度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三颗直径超过十米的暗红色能量核心，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管道和传输缆。温度高得吓人，空气都因热浪而扭曲。

戴因找到通风口，用短刃撬开格栅。“快！”

他们依次爬进风道。里面狭窄、黑暗，充满灰尘和金属碎屑。只能匍匐前进，手肘和膝盖很快磨破。更糟的是，风道内流动的热风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每吸一口都让喉咙灼痛。

派蒙一边爬一边小声抱怨:“我以后再也不要爬通风管了……我的新裙子都刮破了……虽然本来就是在歌剧院捡的旧衣服……”

“嘘。”空在前面低声警告。

风道下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伪星灵族士兵正在搜索。它们似乎失去了目标，在调度中心里无序移动。星弥屏住呼吸，透过格栅缝隙往下看。

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几个工程师模样的虚界回响个体——它们的外形更接近传统认知中的“怪物”，多眼多肢，身体由半透明的胶质和金属骨架构成——正在调整能量核心的输出。其中一只用触手般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暗红色的能量流被导入一根粗大的管道。

而那根管道延伸的方向，正是核心区。

“它们在给生产线输送能量。”戴因也看到了，“星珞就在那边。”

他们继续爬行。穿过冷却系统时，温度骤降，风道内壁结满冰霜。派蒙冻得牙齿打颤，星弥用星光之力制造了一小团温暖的光球，四人轮流捧着，勉强维持体温。

终于，前方出现了光亮。

风道的出口开在一面金属墙壁的高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空间。

这里就是核心区。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暗红色培养槽，比之前在通道里看到的那个大十倍。槽内充满了粘稠的金色营养液，而在液体中心，蜷缩着一个身影——

星珞·璇光。

她悬浮在营养液中，银白色的长发如海草般飘散。身上穿着残破的星灵族科考服，裸露的皮肤上，那些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已经密集到几乎覆盖全部肌肤，像一张狰狞的网，将她牢牢捆缚。她的双眼紧闭，眉头紧蹙，即使在沉睡中，表情也充满痛苦。

最可怕的是她的胸口。

那里的衣物被撕开，皮肤被切开了一个规则的圆形切口。切口内部，不是心脏，而是一个复杂的、由血肉和晶体交织而成的装置——那正是“抽取器”，通过无数细小的导管，正将一缕缕银蓝色的星光之力从她体内抽出，注入培养槽周围的数十根管道中。

而那些管道的另一端，连接着环绕空间的数十个小型培养槽。每个槽内都有一个正在快速“生长”的伪星灵族胚胎。随着星光之力的注入，胚胎的成型速度肉眼可见。

“源种能量储备……剩余7%……”

冰冷的广播声在空间里回响。

星弥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风道边缘，指甲掐进金属。

“怎么下去？”空低声问。他们距离地面至少有二十米高，下方是光滑的合金地板，没有任何掩体。

戴因观察了片刻，指向空间顶部:“看那里。”

顶部有数条粗大的能量传输管道，从墙壁延伸向中央培养槽。其中一条管道正好从他们下方的墙壁经过，距离风道出口只有三米左右。

“跳到管道上，沿着它爬到培养槽上方。”戴因说，“但要小心，管道表面可能有防护场。”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戴因第一个跳。他精准地落在管道上，暗金色的禁锢符文在他脚下展开，暂时中和了管道表面的能量防护。他站稳后，朝上面招手。

空让派蒙留在风道里——太危险了。然后他和星弥依次跳下。

管道直径约两米，表面温热，内部能感觉到能量的奔流。他们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尽量不发出声音。下方的伪星灵族士兵在巡逻，但它们的巡逻路线很固定，似乎认为入侵者不可能到达这里。

爬到一半时，星弥胸口的吊坠突然震动。

星澜舰长的紧急通讯，这次只有一行字:

『佯攻即将结束。舰队必须撤离规避。你们还有最多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

她抬头看向培养槽中的星珞。姑姑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

（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儿……）

终于，他们爬到了培养槽正上方。从这里往下看，星珞近在咫尺。那些能量纹路像活着的蛆虫，在她皮肤下蠕动。胸口的抽取器有节奏地搏动，每搏动一次，她的身体就轻微痉挛一次。

“怎么切断？”空问。

“直接破坏抽取器。”戴因抽出短刃，“但必须一击彻底摧毁，否则可能触发她的生命维持系统崩溃。”

“我来。”星弥说。星光之力对虚界回响装置最有效。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培养槽的透明外壁上。星光之力如细流般渗入，寻找着抽取器的能量节点——

就在这一瞬间。

培养槽中的星珞，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暗红色的混沌与银蓝色的星光正在疯狂交战。她的嘴唇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

“……别……管我……”

声音通过营养液和培养槽外壁，微弱但清晰地传来:

“……摧毁……生产线控制台……在……正下方地板下……”

她的目光投向空间地面某处——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检修盖。

“……密码……是我的……星诞日……星弥……你知道……”

星弥的心脏狠狠一抽。星珞姑姑的星诞日，她当然记得。小时候每年那天，姑姑都会带她去母星的“碎星花园”，看那些坠落的星辰碎片绽放成花。

“可是你——”星弥的声音哽咽。

星珞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个笑容虚弱得随时会消散，却带着星弥熟悉的、属于姑姑的温柔与狡黠:

“……傻孩子……我早就……准备好了……”

她的眼睛突然完全变成银蓝色——那是最后的、纯粹的她:

“……把我的星核碎片……带回母星……埋在碎星花园……第三区……那棵最大的星泪树下……”

“……告诉姐姐……我不后悔……”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银蓝光芒骤然爆发！

整个培养槽剧烈震颤，营养液沸腾。那些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像被烫到般疯狂收缩，但已经来不及了——星珞用最后残存的意识，强行逆转了抽取器的能量流向！

不是抽取，是灌注。

将她体内剩余的、全部的星光之力，反向灌注进抽取器，然后通过那些管道，涌向所有的小型培养槽！

“不——！”星弥失声尖叫。

但一切都发生了。

金色的营养液瞬间被染成银蓝。小型培养槽里的伪星灵族胚胎，在接触到纯粹星光之力的瞬间，开始剧烈畸变、崩解、汽化。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生产线污染……胚胎批量销毁……】

【警告:源种能量超载……生命体征急速衰竭……】

培养槽中，星珞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些暗红的纹路像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但她也在消散——从指尖开始，化作点点星尘，飘散在营养液中。

她的眼睛最后看向星弥，里面满是温柔、歉意，还有……解脱。

然后，彻底消散。

培养槽里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衣服，和一枚悬浮的、银蓝色的星核——那是她最后凝结出的、完整的星核。

星弥跪在管道上，双手死死按着培养槽外壁，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砸在金属表面。

戴因拽住她:“没时间哭了！快下去！控制台！”

空已经跳下管道，用剑撬开那个检修盖。下面是一个小型控制室，中央的控制台上，一个屏幕正在疯狂闪烁:

【生产线终止……自毁程序启动……】

【倒计时:00:09:59】

九分钟。

“密码！”空回头喊。

星弥用袖子狠狠抹掉眼泪，跳下管道。她冲到控制台前，手指颤抖着输入那串刻在记忆深处的日期——星珞姑姑的星诞日。

【密码验证通过】

【最高权限已获取】

【请选择:1.彻底销毁生产线数据 2.紧急封存 3.移交控制权】

星弥毫不犹豫地按下了“1”。